对百工坊,柳寒并没完全消除怀疑,直觉告诉他这家商社有很大问题,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是在杀手营和大漠中锻炼出来的,曾经数次救过他的命。
当然,对百工坊的张掌柜的怀疑也同样存在,尽管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但他的眼神,气质,都有股熟悉的感觉,可见面却翩翩不对,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事情千头万绪,柳寒习惯性的整理下,将各种事情归纳到一起,将其中最重要的事挑选出来。
一条条事情列出来,柳寒却不知道该如何挑选,他觉着自己的心乱了,静室内很安静,隐隐泛着红光,一块火晶在他旁边的盒子里,盒子没有完全关上,透出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室内。
盘膝而坐,柳寒让内息缓缓流动,思绪渐渐集中起来,内息运转数周后,归于丹田,柳寒重新将几件事排列出来,他先将厉岩和百工坊列为重点,随后又划去,再将漕运列为重点,默默的看了会,又添上度支曹和扬州盐政,再过了会,将扬州盐政划去,只留下漕运和度支曹。
那个神秘小院只在他脑海中略微停留了几秒,便过去了,这个小院暂时没有办法。
当初想让宫里的太监出面买下,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事,急不得。
正准备起身走出静室,忽然一个念头划过,绿竹。
还有那迎客居。
百工坊与迎客居,绿竹与迎客居。
他们之间倒底是什么关系?
这绿竹的身份倒底是什么?是不是还需要更放纵这女人吗?
柳寒又在那张纸上添上绿竹的名字。
最后这张纸上只留下漕运和绿竹,四个字。
手指在纸上轻轻敲动,王许田三家龟缩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就该做点什么,刺激刺激他们。
又想了一会,柳寒大致想清楚方略,将东西收好,起身推开静室的门。
天色已经蒙蒙白,又是一夜过去。
梳洗过后,柳寒便到萧雨的院子,这段时间,大家伙都知道大战在即,无论萧雨还是楚飞丁三丁四,都勤加修炼,丁三丁四两兄弟都已经破镜,到了武师的门槛上,只有巫简,他的伤实在太重,现在还只能下地走走,短时间里根本无法出战,只能每天吃药,勉强能打坐片刻。
萧雨同样打坐了一夜,柳寒进来前才收功,借助柳寒给的丹药,伤势好了五六成,这伤便是这样,最初最难,越到后面越快。
“伤势怎样了?”
见到萧雨后,柳寒第一句话便直接问伤势,萧雨笑了笑:“应该有六成了,只要不碰上史平这样的家伙,应该没问题。”
俩人都是聪明人,萧雨从柳寒第一句话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楚飞呢?”柳寒又问,萧雨再度笑道:“他比我强,也是因祸得福,多年的瓶颈一下就突破了,现在正抓紧时间巩固境界。”
“做点准备,三天内,咱们去找王家的老二谈谈。”柳寒随意的说道。
萧雨呵呵一笑,大为满意。
百工坊张掌柜曾说要与他说和,可到现在也没消息,反倒是自己消失了,那就只能自己上门与王家谈谈了。
当然,直接出面的将是萧雨。
天色大亮,柳寒依旧到度支曹上班,这两天,依旧没有办法,延平郡王着急了,写了封信件给欠债人,希望他们尽快还钱,“本王言而有信,三月内,不做追债,三月之后,本王将上奏朝廷,立时展开追债,凡不能按时还债的,一律抄家,不要谓本王言之不预。”
度支曹的小吏抄后,柳寒派人送到各府,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中午,柳寒准备和队里的弟兄一块吃饭,门口的卫兵来叫,说门外有人找他,柳寒随着卫兵出来。
营门口挺着辆马车,柳寒一眼便看到上面的百工坊标志,马车夫过来请安。
“柳先生,我家主人请先生到刘家老酒相见。”
“不知你家掌柜的有什么事?”柳寒问道。
“主人说前些日子答应先生的事情,今日有了结果,先生到了便知。”车夫很谦卑,低着头答道。
柳寒打量着车夫,车夫虽然低着头,可脖子上的皮肤黝黑,垂下的手掌粗大,显然掌上修为不凡。
略微沉凝,柳寒转身告诉卫兵,回去告诉程甲和彭余,下午他便不来了,然后随着车夫上了车。
车夫调转马车向外城驶去。
柳寒心里清楚,刘家老酒是王家的产业,不过,张掌柜现在正与自己合作在扬州开盐号,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特别是皇帝,都是他拉来的,还有,张掌柜知道自己掌控漕运是宫里的意思,谅他现在不敢为难自己。
马车到了刘家老酒,柳寒下车,四下看看,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可酒楼很安静,门口有四条大汉守着,门口还摆着一张牌子,上写今日包场。
四条大汉看到柳寒,面无表情,两眼都射出仇恨的光,柳寒冲他们笑了笑,便进去了。
一楼同样有几个人,这些人有老有少,全都盯着柳寒,柳寒也不在意,旁若无人的上楼了。
“柳兄,这边坐。”
柳寒一上楼,便听到招呼,抬头看去,张掌柜依旧戴着铜面具,坐在背窗的位置,他的左手边坐着个中年人,中年人儒雅淡泊,同样看着他。
“来晚了,老兄台久候。”柳寒抱拳笑道。
过去也不等张掌柜谦让便径直坐在张掌柜的右侧,然后看着那中年人,张掌柜给柳寒倒上茶,然后才开口。
“王兄,这位便是瀚海商社柳寒柳兄,”张掌柜向那中年人介绍道,然后又转头对柳寒介绍道:“这位便是冀州王阀的三爷王奋王三爷。”
王奋平和的看着柳寒,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柳寒则端着茶杯喝茶,从下马车那瞬间,他的神识已经放出,整个小楼都在他神识监控之下,附近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王奋身后有三个人,两个有修为,一个没有,没有那个书生装束,两个有修为的,一个穿着麻衣长袍,足下草鞋,颌下黑色短须,头简单的用布条系住髻,面容却古朴平静,一双眼睛半闭半睁,只是在登上茶楼时眼睛才睁开了一线;另一个则穿着彩衣,头梳得整整齐齐,脸色圆润,微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里拿着柄折扇,虽然天气不热,他依旧将扇子打开,一摇一摆的扇着风。
放下茶杯,柳寒才盯着王奋,很显然,他没有修为,看着他的神情平静,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下,王奋很快便将目光收回,柳寒却依旧盯着他。
“一个月前,我在这里见过吴瀚吴先生,还有史平史前辈,当时我曾向他们提出过一个解决方案,这个方案,不知王先生可知?”柳寒也不客套,开口便直接问道。
王奋微微点头:“我看过这方案,但我家老祖宗认为,这个方案不足以满足我们的要求,老祖宗要求将彭城到帝都的水道全部交给黄沙帮,当然,你们也可以用这条水道,黄沙帮不会阻拦。”
柳寒露出一丝笑意:“王兄胃口够大,王许田丁四家,都是千年世家,论理,我该退避三舍,但我瀚海商社已经在船运商社投入数万两白银,建造了上百条船,将来还要建造数百条船,王兄,你家老祖宗一句话,我就要舍弃近十万两银子,我是商人,这买卖,我从来没做过。”
“吴瀚死了,史前辈也死了,”王奋语气平静,就像这俩人不是他王家的似的:“他们都是我王家的客卿,勿需否认,柳兄赢了几局,有和我们谈判讲价的资格,不过,我要提醒柳兄,我们已经让了一步。”
柳寒心里纳闷,不由瞟了眼张掌柜,张掌柜的脸依旧藏在铜面具后,目光依旧淡漠,柳寒纳闷的是,张掌柜似乎没将内卫的事告诉这位王家三爷,否则,他恐怕就要重新考虑他的条件。
柳寒笑了笑,然后冲着王奋摇摇头:“这个条件可一点没让步,黄河水道,最重要的便漕运,失去漕运,我投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是你的事,”王奋一点不想让步,语气突然强硬起来:“这里是刘家老酒,刘家老酒最有名的便他的老酒,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就像王许田丁,千年世家,树大根深,所以,王兄可以坐在这与我谈判,这也是我的让步。”柳寒也强硬反击道,那意思很清楚,别给我摆什么千年世家的架子,老子不吃这套。
王奋神情冰冷,眼中怒火一闪,正要作,这时,张掌柜拿起茶壶,给两人倒茶,柳寒微微欠身表示谢意,王奋却一动不动。
“天热,火气大,这茶去火,王兄,柳兄,尝尝。”张掌柜说着端起茶杯呷了小口,然后看着俩人,柳寒叹口气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王奋也勉强喝了小口。
“黄沙帮是个什么玩意,”柳寒淡淡的说:“他有什么资格与我谈,王兄,打开天窗说亮话,漕运我是不会放手的,这事没得谈,至于其他,咱们可以谈谈。”
王奋眼神一闪,冷冷的说道:“柳兄的意思那就是没得谈了?”
场中的气氛陡然再度紧张起来,俩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谈判一下僵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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