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赶到盐号时,晋亮正在店内喝茶,显得非常悠闲,看到柳寒急匆匆进来,不由有些纳闷。
“怎么啦?”晋亮一边让伙计上茶,一边纳闷的问道。
“刚才遇上赛义姆,”柳寒没有一点隐瞒,径直将与赛义姆谈好的贷款约定说了一遍,那后说:“赛义姆说他曾经与你搭成协议,可被淮扬会横插一脚,晋兄,有这回事?”
晋亮有些惊喜的看着他,半响才叹道:“八厘,一分,一分二,吴兄啊吴兄,这掌柜该由你来作。”
说完之后,晋亮接着深深叹口气,解释道:“当初我与汇通钱庄谈好,利息是两分,用银一月,借贷五千两银子,就在前天,我们分手后,淮南会找到我,愿意以一分八,不过,我们的货全部卖给他们,价格比市面要低一成,但他们也说了,保证我们盐号的货物安全。”
晋亮说着拿出一纸合约,柳寒接过来看了眼,合约很简单,只有三条,不过,没有保证货物安全的条款。
“上次我们见面时,你怎么没提此事?”柳寒问道。
晋亮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点明白了,柳寒多半是为这事生气,他迟疑下正要回答,柳寒打断他说:“我和顾兄将盐号交给你,就是对你信任,可这样重大的事,你也应该通告我们一声。”
“唉,你和顾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上那找你们去。”晋亮有些委屈的分辩道。
柳寒摇头:“晋兄,这不是理由,我们三家联手,定得有规章制度,对外贷款的数目是有规定的,按照制度,一万两以下,不需我和顾兄同意,但你必须取得我和顾兄的代表的同意。”
晋亮没有答话,顾恒派的代表是店里的账房,叫顾汾,柳寒的代表叫张亮,现在正在盐田,顾汾就在店里,随时可以说话,可张亮在外地,等他回来,时间上来不及。
但这都不好解释,晋亮迟疑下说:“我给顾汾看过,他同意了的。”
柳寒点点头:“好,这事就此作罢,我应该再派一个人到店里来,就当二掌柜吧。”
晋亮犹豫下,小心的问道:“这,顾兄同意吗?”
“他上建康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再商议这事,”柳寒显得有些武断,看着晋亮的神情,觉着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便换了个语气,安慰道:“晋兄,合作的基础是信任,信任的基础是规章制度,咱们都按照规章制度做事,您说对吧。”
晋亮点点头:“是,这事是我操之过急。”
柳寒点头:“没错,是操之过急,下次注意就好。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淮扬会。”
“这淮扬会是咱们扬州两大帮会,漕帮和淮扬会,”
“打住,”柳寒连忙:“我知道淮扬会是什么组织,也知道他的买卖是什么,他们派来的人叫什么,身份是什么?”
“来人叫纪宁,是银坊的掌柜,这银坊是家赌场,淮扬会的赌场,扬州城的人几乎都知道。”
柳寒想了想:“你见过淮扬会的会主吗?”
晋亮摇摇头:“没几个人见过,这人说起来有点神秘,有人说他就住在长春湖的岛上,可倒底是那个岛,传言很多,谁也不知道。”
柳寒想起来了,当初在长春湖找百工坊老巢,几乎将整个长春湖翻了个遍,可都没什么发现,没有找到百工坊,也没查到其他什么东西,包括淮扬会。
“除了这个银坊外,淮扬会还有那些公开的产业?”
晋亮摇摇头:“这我不清楚,恐怕要问漕帮才知道。”
柳寒沉默的低下头,晋亮有些不安,也有些惶恐,这家盐号是三人出资,本来担心资金不足,顾恒找了个粮商马跃,可最后马跃觉着希望不大,自己退出了,所以,现在剩下三家,这三家中,晋亮的股份最少,若柳寒和顾恒怀疑他,结果便是这个能下蛋的金鸡母就是别人的了。
“吴兄,你...,我,...”晋亮犹豫着说,柳寒抬头看着他,忽然明白了,冲他笑了笑说:“哦,与你无关,这事就这样了,我和赛义姆的约定,以后要缺银子就上通汇钱庄,这事,我会和顾兄谈。”
晋亮松口气,正想恭维几句,柳寒却又说:“不过,咱们的盐都交给淮扬会,价格还要低一成,这不妥,嗯,我去会会这位纪宁。”
“吴兄,吴兄,”晋亮顿时有点紧张:“这淮扬会就是一帮私盐贩子,吃的都是刀头舔血的饭,吴兄,这次就算了。”
“咱们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了他们,这次就照达成的协议走,可以后不行,晋兄,你这个协议可有问题,没把时间写上。”柳寒手指在协议上点了点。
晋亮脑子翁的以下,差点就炸了,定睛一看,果然如此,额头上便冒出一层冷汗。
这个漏洞太大了,柳寒皱眉看着他,觉着他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
这段时间,晋亮的压力很大,银子就那么多,买盐田,整理盐田,冬天是整理盐田的最好时间,过了冬天,开春,盐田便可投产;生产设备,买粗盐,这些都要银子,可买下盐田后,银子就差不多了,现在维持盐号运转的银子都是他借来的。
“我,我,”晋亮觉着有点委屈:“吴兄,咱们银子不够啊!你算算,马跃退出后,咱们三家总共出资八万多两银子,买了盐田后,就剩下五千多两银子,盐田必须整理,这就要花三千多两,机器设备又要一千多两,剩下的银子还不到一千两,又要买粗盐,又要....。”
晋亮长长叹口气,柳寒也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难,放心,我和顾兄不会亏待你,这次不过是个失误,银子不够,没关系,这汇通钱庄打通了,咱们就不缺银子了。”
柳寒拿起那纸协议,看了看,点头:“好,我去会会这位淮扬会的会主。”
“吴兄,你可要小心。”晋亮连忙站起来提醒道。
柳寒笑了笑,没有多说,转身出门。
银坊,在扬州城北的柳条胡同,原来这里是扬州州银库所在地,后来银库搬走了,这一带便成了青楼赌场之地,是扬州最热闹的地方。
银坊的房子便是当年的银库,淮扬会买下来后,对房子又进行了整理扩建,将原本比较狭小的门楣扩建改造,变得很高大宽阔。
赌场里面同样很宽大,整个赌场分两层,楼上则是雅间,在楼梯处有告示,楼上赌局每局下注至少十两银子,楼下则随意。
柳寒进来后,先四下看看,时间虽然还早,可楼下已经有上百人,各自围着赌台大呼小叫,不时传来惊喜的大笑和沮丧的哀号。
“这位兄弟,”柳寒没心思赌钱,以他的修为,下场赌博是欺负他们,他很快找到一个看场的黑衣汉子,柳寒抱拳说:“敢问纪宁纪兄在吗?”
黑衣汉子打量下他,疑惑的问道:“你找纪爷作什么?”
“在下找他有点事商议。”柳寒说道,黑衣汉子眉头微皱,再度打量下他说:“纪爷还没来呢,一边等着吧。”
“还请教兄弟,纪爷什么时候来?”柳寒问道。
黑衣汉子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来了自然便来了,一边等着吧。”
柳寒心中暗怒,什么虾米都敢对老子发话,他笑了笑,转身朝赌台走去,一个青衣汉子过来,低声问黑衣汉子什么事。
“没事,估计是想找纪爷借银子,不过,这家伙以前没见过,是个新面孔。”黑衣汉子随意说道。
青衣汉子看着柳寒的背影,略微思索,也没在意。
可青衣汉子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不对了,有个赌台围了一圈人,他连忙上楼,站在二楼走廊向下看,就看见柳寒站在内围,周围一大堆人围着他,这种情况他很熟悉,很显然,那些家伙在跟庄,就是跟着赢家下注。
青衣汉子看着荷官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摇动色盅,重重的放下,柳寒随意的将一叠银票放在大上,身后的人纷纷跟上,很快在大上堆满了银票。
“赖爷,这小子来势不善啊!”旁边一个黑衣人靠过来说道。
赖爷阴沉着脸,来势不善,这还用说,可他想不出这人是什么人,难道是那个对头请来的高手?扬州地界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这小子胆挺肥,刚到咱们的场子来挑事。”
赖爷依旧没有说话,他还在看,没有三分本事,岂敢上银坊挑事,不着急,先看看再说。
柳寒继续赢钱,他一点不回避,十分高调,没输一把,而且每次都是全部下,那荷官实在受不了了,抬头四下张望,向楼上的赖爷投来求救的目光。
赖爷觉着不出面不行了,便下楼向柳寒走来,围在柳寒身边的赌徒们都认识他,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闪出条路来。
“这位兄台,好手气,要不到楼上玩玩。”
柳寒打量下他,含笑点头:“行。”
周围的赌徒们惋惜的看着柳寒随赖爷上楼,赖爷推开一扇门,柳寒毫无防备的进去,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
柳寒却没有一点在意,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台上整齐的牌九,整整衣衫,抬眼看着赖爷,那目光平静似水。
“这位兄台,在下见识短浅,还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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