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微怔,再度拿起合约,仔细看了看,皱眉说道:“我觉着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下去。”
柳寒摇摇头:“第一,你们的利息太高;第二,你们的买盐的出价太低,这个合约是不公平的。”
“一口唾沫一口钉,”郑耀插话道:“我说吴掌柜,别给脸不要脸。”
柳寒淡淡一笑,扭头看着他,郑耀瞪着他,柳寒轻轻叹口气:“商场上讲究公平和信誉,这个合约明白不公平,所以,我和晋兄商议了,希望与纪兄重签合约。”
纪宁想了想还没开口,郑耀便嚷嚷道:“你说重签就重签!”
柳寒皱皱眉头:“我听说贵会是走私盐的,包销我们的盐,这与贵会一向做派不同吧。”
纪宁苦笑下说:“顾大人推行盐政革新,所有盐都免税了,我们一下就没了活路,不得不转变方式,我们也办了个盐号,可买到的盐田不多,完全无法养活会中兄弟,所以,决定买些盐,赚点差价。”
柳寒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顾玮盐政革新的附带成果,盐税一下就没了,那还走什么私盐,可这走私已经形成产业了,从业人员恐怕高达几万甚至十几万都有。
顾玮的盐政革新将这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饭碗打破了,私盐没了利润,就逼得他们转型,于是淮扬会盯上了贩盐,这是他们的老本行,可贩盐,就要有盐,还要有销路,于是就想弄便宜的盐。
三友盐号是新盐号,他们不敢去碰老盐号,那些老盐号后面都是门阀士族,便盯上了三友这样的新盐号。
明白这点,他就更不想与淮扬会作生意了。
“我明白了,可要作生意就要按作生意的法子,否则,贵会就该按照生意的做法,否则还不如开赌场。”
“我们怎么作,轮得到你说话吗!”郑耀再度插话道。
柳寒回头凝视着他,郑耀双目圆睁,凶狠的看着他,柳寒轻轻叹口气:“贵会若采取这样的法子,恐怕没人愿意与贵会作生意。”
“敢情这扬州城是你说了算似的。”郑耀冷笑道:“不管怎样,我们签了合约,你们的盐就是我们的。”
“这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柳寒淡淡的说:“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三个月的盐,三个月之后,咱们重新来。”
郑耀呵呵干笑两声,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柳寒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柳寒说:“这里我说了算,必须按照这个合约干。”
柳寒没有理会他,看着纪宁,纪宁摆摆手:“我们已经达成合约,就应该按照合约办,你说是吧。”
柳寒笑了笑起身说:“到了银坊,不赌一下怎么行,要不这样,咱们赌一把。”
郑耀看着他,问:“怎么赌?”
“就比大小。”柳寒说着在桌上轻轻拍下,桌上的牌九腾空而起,一路飞到屋顶,然后下落,在半空中互相撞击,发出一遍叮当声,柳寒伸手接住两块。
“至尊宝。”柳寒随手拍在桌上,这时飞上半空的牌才纷纷落下,在桌上撞出一遍叮当声。
柳寒单手一招,落在各处的牌就象变魔术一样,全到他面前,他双手飞快的洗牌砌牌,然后退到郑耀面前。
郑耀都傻了,纪宁没有修为,不知道这一手的奥妙。
拍牌上天,这很简单,可操纵牌九在空中互撞,他自问就做不到,更何况还要让至尊宝落在手上。
这是记忆力功力的综合体现。
他自问做不到。
愣愣的看着柳寒,柳寒同样神情自若的看着他。
“原来阁下是高手。”郑耀说道,柳寒没有说话,郑耀冷笑一声:“这不过小把戏。”
柳寒随意的问:“那郑会长打算怎么办呢?”
郑耀冷笑一声,先前跨出一步,抬手便是一掌,掌风过去,空荡荡的,内息倒涌,丹田巨震,不由闷哼一声,身体禁不住晃了晃,可定睛再看,柳寒就象没事人一样,依旧站在原地。
郑耀不由大寒,立马清醒过来,眼前之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盐商,绝对是个高手。
郑耀神情凝重的盯着柳寒,正要开口,纪宁在边上插话:“吴兄,郑副会长是豪爽汉子,有些莽撞,还请吴兄多多谅解。”
纪宁没有修为,可不代表他没眼力,郑耀和柳寒的表现都落在他眼里,他不由暗自惊讶,郑耀在淮南会也算是高手了,据说距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可很显然不是对手,这吴雄难不成有宗师修为!这要再较量下去,势必吃亏,于是,他赶紧插话。
“理解,我见过不少郑兄这样的汉子,豪爽,直率,我喜欢与这样的汉子交朋友。”柳寒说道:“不过,商场归商场,纪兄,这个合约,必须重谈。”
“依吴兄的意思,如何修改?”纪宁的意思有点松动,试探着问道。
“加上时间,三个月内,我们的盐可以按照这个价格卖给贵会,不过,三个月后,咱们随行就市,另外,还要定好付款方式,这个上面是没有,同时,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我与通汇钱庄的赛掌柜达成协议,以后鄙号需要银子的话,就向他们借贷,他们的月息是八厘。”
纪宁愣住了,半响才叹道:“吴兄真是作生意的好手,我们再商议下。”
柳寒摇头:“我们作生意的,想的是平安赚钱,最不愿的便是惹上麻烦,说实话,贵会表现越是强势,那些商家恐怕躲得越远。”
纪宁闻言苦笑不已,郑耀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旧不服气的看着柳寒冷笑道:“我们淮扬会从来不强迫别人,做生意也是你情我愿。”
这话倒实在,柳寒到扬州已经有几个月了,却没听说淮扬会什么劣迹,相反还很低调,除了私盐外,还没什么欺行霸市的行为。至于官场,那些当官和门阀士族对江湖人的风评什么时候好过。
柳寒冲郑耀笑了下,耐心的解释道:“的确,我在扬州没有听说贵会有什么恶行,可贵会以往的行径是江湖争雄,所以.....。”
柳寒一摊手,那意思很明白,纪宁在心里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东奔西走,那些盐商嘴上说得好好的,甚至请客吃饭喝酒,但生意上的事半点不松口,原来关节在这里。
“说来,我也算半个江湖人,知道其中的艰难。”柳寒叹口气,他当然清楚其中的难处,可只要利润足够大,商人也是可以铤而走险的。
“姓吴的,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老二!”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人,对郑耀厉声呵斥道,郑耀都没回头,闻言立刻闪到一边,柳寒抬头看着他,这中年人身材不高,头发随便扎了发髻,用布帛裹着,目光平和,下颌留有一撮山羊胡,看上去与街边的中年人没有丝毫两样。
“大哥!”郑耀叫道,纪宁在边上也恭敬的叫道:“会长。”
“对吴先生客气点。”中年人不温不火的吩咐道,郑耀没有吭声,不服之色毫不掩饰。
说完之后,中年人冲柳寒抱拳:“吴兄,在下易舒,众位兄弟推我为首,听说吴兄与我们有点误会,特地来解释下。”
“易会长言重了,”柳寒抱拳施礼,笑呵呵的答道:“只是一点小事,不响惊动了会长大驾,恕罪,恕罪。”
“那里,那里,请坐!”易舒很爽快的作个手势,让柳寒坐下。
柳寒损失坐下,抬头看着易舒,心里很是诧异,这么点小事怎么会惊动这淮扬会的会主?他如此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目的是什么呢?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