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没有傻到直接问,他岔开话题,告诉南笙,宫里新派的五百人要到了,他们的驻地和生活要准备好,南笙向他保证能准备好,这庄园很大,再增加五百人也可以住下。
回到后院,没有外人,方婷立刻原形毕露,几乎是蹦到柳寒面前,笑呵呵的邀功道:“我们姐妹没给惹事吧,呵,这就是钦差行营啊!没什么啊!”
“你以为钦差行营怎么样,”柳寒笑眯眯的说:“再说了,看你刚进来那样,就差流口水了。”
“人家那有!”方婷脸色微红,她们姐妹出身普通人家,师门也不富裕,恐怕从未踏足过这样奢华的场所,顾府已经让两女非常震惊了,这院子比顾府更奢华,每个角落都是精心修饰,回廊小亭,无不雕琢精美,看得两姐妹眼花缭乱。
柳寒靠在摇椅上,南笙还是很细心的,在屋子里居然还放了把摇椅,柳寒将腿搭在绣墩上,轻松的冲方婷吩咐道:“过来,给爷捏捏腿。”
方婷撅起嘴:“美得你。”
人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开始给他捏腿,神情十分委屈。
方雅抿嘴一乐,提起水壶开始烧水,柳寒浑不在意的仰头躺下:“你以为人家没有察觉你们的身份,南笙可是武师六品的高手,以你们的隐匿功夫,哪能瞒过人家,人家只是不想揭开而已。”
“啊!”方婷很是意外,愣愣的看着他,柳寒拍拍大腿:“别停,用点力,认真点,别敷衍了事。”
“哼。”方婷不满的捏了两下,柳寒调侃道:“你得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瞎说,本姑娘的梦想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方婷非常不满,娇声抗议道。
柳寒嗤的笑出声来,这两丫头不知是不是江湖画本看多了,文青啊!把什么都想得很美好,走江湖有那么容易的,照她们这个样子,要不了三月,恐怕连吃饭都有问题。
“有什么好笑的!人家,人家就是闯江湖,行侠仗义!”方婷的语气明显没什么信心,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点本事,在柳寒面前压根没法瞧。
“你还拯救天下黎民苍生呢!”柳寒带着三分嘲讽,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啊,完全不知道江湖险恶,你知道这扬州城内有多少女侠在青楼挣扎存活?”
“啊!”方婷大惊,满脸不信:“不可能!”
柳寒依旧仰着头,望着屋顶,随意说道:“继续,别停。什么不可能,不信你打听去,你当我这大半年在扬州白待的,实话告诉你吧,这扬州的青楼赌场,还有茶肆酒寮,大大小小,不说全部,大部分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方婷的樱桃小口微张,圆溜溜的眼珠盯着柳寒,柳寒却没看见,他当然是在吹牛,他说将扬州青楼查得七七八八了,扬州多少青楼,堪比帝都,甚至比帝都青楼更多,要查清这些青楼女的身份,一年半载压根不行,不过,有些“侠女”栖身青楼倒是事实,那是叶秀查出来的。
江湖险恶,连风雨楼这样的帮派都无法保证长久,更何况那些小门派,江湖上几乎每月都有帮派覆灭,那些加入到这些帮派的女人如果侥幸逃出来,就变成江湖上流鸾,如果没有人收留,便只能栖身在青楼这样的场所。
象方婷方雅这样的刚出师门的雏儿,哪知道这些,心中只有文青式的兴奋或豪情,叶秀就比她们清醒多了,被俘后就投靠,那些在江湖上混久的女侠们大多数都遇上过强奸**或虐待。
“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江湖是什么?那是吞人的漩涡,不是你们女人该去的地方。”柳寒悠闲的继续给方婷洗脑。
“我不信,”方婷咬着红唇,不肯相信。
“不信拉倒,”柳寒轻轻摇晃摇椅:“自古红颜多磨难,美女总是要受些磨难的。”
“哼,你就仗着见识多,骗我。”方婷还是不肯相信,江湖上流传着不少侠女的故事,当然还有神仙侠侣,他们联袂行走江湖,斩奸除恶,留下一段段佳话。
“江湖是美丽的,它的美丽来自传说,真实的江湖却是丑陋的,他的丑陋来自真实。”柳寒叹道,目光深邃,方婷看着心里不由一疼,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她忍不住想安慰他一番,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响,她才勉强说道:“吓唬人,那有这样的。”
柳寒呵呵一笑,没有再继续洗脑,俩人都沉默下来,方婷依旧在拿捏着小腿,方雅烧好水后提着茶壶进来,看到方婷还在拿捏,便忍不住摇摇头。
“大人,喝茶。”方雅将茶泡好后,端到柳寒面前。
“注意态度,”柳寒说道:“这是在钦差行营,你们的身份是我的侍从护卫。”
方雅微怔,只好重新说道:“是,大人,茶好了。”
“放桌上吧。”柳寒说道,方雅只好放在桌上,正想讥讽几句,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连忙转身到门口看,就见顾玮带着个小童走过来。
“大人,顾大人来了。”方雅回头说道,柳寒一跃而起,快步出门,走到台阶下,冲顾玮抱拳施礼:“顾大人,该我去拜访大人的,下官失礼了。”
“你今天刚到,事情繁杂,再说了,这又不是在大堂上,那有什么失礼,柳兄,落俗了。”顾玮轻松的笑道。
柳寒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将顾玮让进房间里,顾玮看了眼还在摇晃的摇椅,忍不住笑了:“柳兄还很逍遥,对了,柳兄,不知你的字是什么?”
柳寒请顾玮坐下,提起茶壶倒茶,随意的说:“我没字,听说这字要长辈赐,我父母在哪都不知道,师傅很不负责的早早死了,哪去找字。”
“原来是这样,”顾玮微微沉凝,然后说道:“我送柳兄一个字吧。”
“那感情好。”柳寒笑道,顾玮略微沉凝便说:“你看子恕,如何?”
“子恕?这有什么讲法?”柳寒微怔,问道。
“道经上说,恕,仁也,又说,恕,明也,柳兄经历坎坷,阅尽悲欢,所以,我希望柳兄今后以忠恕为怀,在朝堂上为天下苍生而谋。”
(不记得前面柳寒有没有字。)
柳寒心里略微有点诧异,顾玮虽然说是上官,但俩人份属同僚,以前虽然有过交往,但那只称得上一面之缘,今日开口就要送字,这是要作什么?笼络?
“忠恕,子恕!这字不错,多谢顾大人。”柳寒抱拳致谢。
方婷在边上两眼放光,那花痴样又出现了,白衣书生的名头太响了,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江湖上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她做梦都没想到,能这样近距离看他。
方雅倒是稳重些,悄悄拉了下方婷,方婷这才醒悟过来,俩人赶紧悄没声的退出房间,门廊下,小童悄然盘腿而坐,似乎压根没看见俩人。
下午见面时,柳寒从头到尾压根没问扬州税制革新的内容,顾玮知道这是向他表示,他只是虎贲卫统领,扬州的事,还是两位钦差说了算,我不争权。
但这个表示也隐含另一层意思,这扬州税改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大家都是七窍玲珑心,这意思立刻就琢磨出来了。
顾玮看看房间,然后问:“子恕兄,这房间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多谢大人。”柳寒再度表示感谢,心里却在琢磨顾玮这么晚来的原因,他也不问,相反含笑道:“句誕句大人还没回来吗?这么晚了,不知随行护卫是否足够。”
顾玮干瘪瘪的呵呵笑道:“子恕兄担心他的安全?呵呵,句大人是不会有人暗害他的。”
柳寒佯作不解,疑惑的看着他,顾玮略微沉凝便问:“子恕兄以前没与句大人共事过吧,过上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柳寒微微点头:“大人....”
顾玮打断他,含笑说:“子恕还是叫我弘道吧,长辈赐字弘道。”
“如此,好吧,”柳寒也不谦让,抱拳说:“弘道兄,我听闻你一再弹劾盛怀,不知朝廷倒底是什么意思?太师可有话?”
顾玮闻言不由叹口气,天下谁都知道自己曾经担任太师长史,是太师亲信,按说自己弹劾盛怀,潘链应该支持,可没想到,潘链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反对罢免盛怀,这让人,也让他,非常不理解。
“唉,不说这事,”顾玮神情很是落寂,也稍稍有些不满,半响才说:“或许太师的考虑与我们不一样吧。”
“太师这样与皇上冲突,恐怕后患无穷。”柳寒说道。
顾玮有点意外的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不知子恕为何如此说?”
柳寒笑了笑,将球抛回去:“弘道兄难道没有这个担心?”
顾玮微怔,苦笑着摇头,柳寒叹口气:“大人弹劾盛怀,应该是证据确凿,朝廷为何还一直挺他。”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顾玮叹口气:“贪腐,乃天下大患,皇上提及,每每深恶痛绝,可对盛怀这样的贪官,皇上为何还要容忍。”
“恐怕不是皇上要容忍,是太师要容忍,”柳寒说道:“扬州的事,我也看不太明白,不过,大人,只要需要,尽管吩咐,柳某一定服从命令。”
顾玮满意的点头,神情却不见惊喜,很显然,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俩人暂时沉默下来,喝了会茶,柳寒依旧在猜测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刚才他试探了以下,但顾玮守得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到破绽。
同样,顾玮也在试探他,他回想了下,他同样没露出什么破绽。
“句誕大人对此事是什么意见?”柳寒开口问道,从这句话开始,俩人的试探进入第二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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