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
柳寒气势十足,强硬无比。
张荥怒目而视,气势却在消退。
但凡有半点机会,他们也不会在这宴请柳寒,这样低三下四。
陆峤脸色同样十分难看,世家子的修养才勉强让他坐在那,换个场合,他早已勃然大怒。
席间气氛又紧张起来。
“载波,坐下,什么事都好商量。”虞文出来打圆场,将张荥摁在座位上,转身看着柳寒,加重语气道:“今儿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什么事都摆在桌面上,什么都可以谈。”
说完,他又看着陆峤:“你说是吧,远山。”
陆峤看到虞文的眼色,咽下怒火,勉强点头。
虞文依旧站在席间,沉凝片刻,看着柳寒说:“柳先生想要在江南买多少地?”
柳寒好整以暇,换上一副笑容:“江南风光好,易养人,柳某的胃口也不大,不知虞公能让出多少?”
瀚海商社初到江南,受到江南门阀世族的刁难,那真是举步维艰,柳寒不得不让康成答应陆虞张的条件,才勉强买到些蚕丝棉花和土地,也正是由于他们的阻碍,江南分店的业绩是瀚海商社最差的。
在各分店发展过程中,长安分店发展是最快的,连柳寒亲自坐镇的帝都都赶不上,这里面有秦王的支持,这几年,柳寒给秦王提供了十多万两银子,特别是最近的战争,柳寒便提供了五万银子的军费。
高投入也就有高回报,在秦王的支持下,钱明在长安如鱼得水,三江堡建成了,私兵训练了五百人,其中大约有百来人有了武士修为,有十来人走到武士上品。
商业上,瀚海商社的作坊是雍州最大的作坊,商队是雍州最大的商队,要不是柳寒制止,钱明还要开炼铁作坊,柳山还要训练骑兵。
无论是炼铁作坊还是骑兵,都是危险举动,柳寒不想碰。
在西域和西域商道上,不会骑马等于只有半条命,走塞外也同样如此,但柳寒对养马依旧很小心。
除了长安和帝都外,凉州是另一个亮点,虽然西域商道少了,可大漠草原的收益直线上涨,这与端木正和拓跋部落的支持有关,当初给拓跋部落送粮,赢得了拓跋部落的好感,现在获得回报。
不过,在凉州,柳寒让老王掌柜开辟马场养马,而后卖给边军,部分精良好马,则送来帝都。
江南富庶,也是柳寒定下的归宿之地,他希望江南的发展能快些,可现实却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原因便在江南士族的阻碍,所以,今天,他要压一下陆虞张,他们是江南士族领袖。
柳寒将球踢回来,虞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陆峤深吸两口气,平静下心情,他知道今天陆家要出大价钱。
“崽卖爷田,颜面无存。”陆峤缓缓说道:“不过,既然柳先生需要,那么,好吧,我陆家可以让出一千亩,其中棉田五百亩,桑田五百亩。”
没等柳寒讲话,虞文也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好吧,我虞家也让出四百亩棉田,四百亩桑田。”
“我张家赶不上你们,我家的田不多,三百亩,各三百亩,棉田桑田。”张荥气呼呼的,说完之后便端起酒杯大口喝酒,气呼呼的,象条受伤的老狗。
柳寒勉强点头,轻轻叹口气:“好吧,我接受。”
虞文陆峤松口气,柳寒语气一转:“不过,这次扬州涉及的案犯不少,丝绸棉布行会,粮食行会,这些人,你们就不要保了,我得向宫里交代,还有,吴郡,江南会,涉案人也不少,会有不少商铺和土地,怎么样,你们在这损失了几百亩,可在吴郡,咱们可以捞到几千亩,有没有兴趣?”
虞文露出了笑容,张荥睁大眼珠子,陆峤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他虽然有世家士族的傲慢,可不是笨蛋,相反十分精明,否则陆家老祖宗也不会挑选他来当陆家家主。
陆峤想明白,柳寒在来之前便有全盘解决方案,当然这个方案藏有他的私心,这便是瀚海商社。
瀚海商社在江南受到他们若明若暗的围堵限制,发展非常困难,柳寒就是借这个案子,逼他们让路,甚至合作,为瀚海商社开辟发展空间。
这个案子真正要打击的是江南会和吴郡的世家门阀,可这也给他们提供了机会,上百年间,他们便想涉足吴郡,可没有一次成功,即便暂时进去了,最后也被逼退出来,陆虞张,三家占有扬州近半的土地,可在吴郡没有一亩是属于三家的。
吴郡的丝绸棉布,他们三家也没法涉及,吴郡的丝绸棉布全数交给江南会,卖到海外去了。
不但他们进不了吴郡,瀚海商社也同样进不了吴郡,江南会控制了吴郡的丝绸棉布瓷器盐务。
这个会,几乎涵盖了吴郡所有的门阀世家,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个会一旦出事,吴郡的门阀世家就都有问题。
一扇大门在眼前推开,陆峤露出喜色,可他随即又想到,柳寒这是在作什么呢?打一棍,给个糖枣!
“大人能不能详细说说。”陆峤强压激动,略微矜持的问道。
“对,对,大人,详细说说。”张荥也附和道,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柳寒微微点头:“卫振这人实在胆大包天,盗卖国库粮食丝绸和棉布,其实最早就是他,开始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闹,后来看到没事,便开始大规模盗卖。
泰定元年,他便将江南府库的三万匹丝绸和两万匹棉布卖给了江南会,这些绸缎棉布,都是在吴郡收的,就在吴郡就地卖了,别说帝都了,就算扬州也丝毫不觉。
泰定二年,皇上圣诞,这卫振借机在扬州各地收了三万匹绸缎和
一万匹棉布,另外还有瓷器三千件,漆器一千,全数卖给了江南会,运输是江南会下属船队。
这事,你们有察觉,所以,在泰定三年,卫振卖了批绸缎和棉布给你们,但泰定四年,六年,八年,都卖了大批棉布绸缎瓷器给江南会,田凝还从荆州调了些棉布绸缎瓷器等卫振,交给江南会,卖到海外去了,获利超过千万两。
可以这样说,卫振盗卖国库,其中六成给了江南会,四成给了你们。”
陆峤三人不由倒吸口凉气,这不是对卫振案的数目巨大,而是对柳寒掌握的数据的准确,更证明了,整个案件都在他掌握中,刚才,他没有说大话。
柳寒胸有成竹,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三人还有不动心的,不过,宫里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江南会这样的蛀虫,当绳之以法!以儆效尤!”陆峤开始有些激动了,他们与江南会争夺吴郡,除了吴郡物产丰富,还主要是海外贸易权。
陆峤他们数次与江南会谈判,希望对方交出海图,交出海船制造方法,他们愿意出重金,可对方压根不与他们谈。
可现在,有了柳寒的协助,江南会这帮海贼,还能往那跑,吴郡唾手可得。
“可虽然如此,要拿下吴郡,也不是简单的事,”柳寒说道:“江南会凭借吴郡与漕帮对抗多年,也将你们拦在吴郡外,说明他们的实力不弱,所以,咱们必须谋定而后动。”
“这是自然,”虞文点头:“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盲目行动,只要能拿下吴郡,大人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任凭大人差使。”
“正是,只要能拿下吴郡,我们任凭大人差使。”
陆峤和张荥也立刻表态,俩人都有些兴奋,拿下吴郡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好,”柳寒笑道,端起酒杯:“那咱们喝一杯,预祝咱们拿下江南会,拿下吴郡。”
三人喜笑颜开,放下酒杯,柳寒看着三人含笑道:“怎么样,你们虽然卖了几百亩土地,可转眼便能拿到上千亩,不吃亏吧。”
张荥嘿嘿干笑,陆峤略微矜持,虞文哈哈一笑:“当然不吃亏,是占大便宜了,不过,这事,咱们可得好好谋划,那徐维可不是好对付的。”
“那是自然,”柳寒点头,神情却忽地一变,郑重的说:“不过,有件事,你们必须答应。”
三人见状,不知柳寒要作什么,虞文小心的问:“不知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那个盛怀,就不要再支持他了。”柳寒说道。
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事,前段时间,盛怀大力反对新税制,弹劾顾玮的奏疏一封接一封,他们在暗中,也发动扬州的官员,与盛怀一唱一和,明里暗里抵制新税制。
“这,是宫里的意思?”虞文试探着问道。
柳寒笑了笑,反问道:“堂堂刺史,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假校尉能决定的,我也没这么大胆量。”
三人再度沉默,盛怀没有了他们的支持,就等于被砍去了翅膀,再无法兴风作浪。
可就这样背弃盛怀,他们一时又放不下。
盛怀毕竟是在为他们才得罪宫里。
“大人,这新税制....”陆峤试探着又要讲新税制,柳寒摆摆手:“陆公,新税制是好是坏,我不知道,可朝廷要推行,皇上要推行,我就得照办,就像现在,宫里要倒盛怀,我也照办;或许,明儿,宫里要扳倒顾玮,我也照办,
陆公,虞公,张公,我虎贲卫,是皇上的亲军,皇上要我作什么,我就得无条件去作,那怕拼了性命,也得办成。
这里,我先谢谢了。”
柳寒说着拱手道谢。
可三人依旧不表态,柳寒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他们,按照他的估计,有了吴郡这块肥肉,三人应该很愉快的抛弃盛怀,没想到三人居然要保盛怀!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不介意,将所有承诺收回。
咱们就斗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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