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坐在夜筱希的书房里,看着她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一根手指轻轻滑过,每一本都保持得特别好,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爱护的,她尚且对一本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人?
他出国前知道夜筱希要回老家,他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但是夜筱希口口声声说没事儿,他便只能无奈的上了飞机,但是想想还是觉得不行,果然让乔谦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有人在夜筱希老家的火锅店对面起幺蛾子,本以为是商业竞争,可挖出来的消息却让他一震。
赵亚飞……夜澜湘……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俩人竟然搀和在了一起,还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看来他真是小看了那俩人。
他们还真是有胆,竟然敢堂而皇之的欺负到夜筱希头上,相比是想拿她的事儿来敲打自己?警告?威胁?
好啊,那他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敢动他的人,那就试吧试吧!
秦伟在电话里说,“文少,按照这样拘留拘不了几天,咱们要不起诉要不私底下揍他一顿?如果起诉的话,夜筱希的伤连轻微伤都算不上,根本判不了,我觉得还是揍他一通划算。”
刘文想到夜筱希下巴上的伤口,眼神发暗。
“就这样?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打官司对刘文来说并不麻烦,尤其是这种连关系都不需要多走动的小案件,现在公司做的大了,而且以前煤矿多多少少的也有些事故出现,谈判,善后还有和一些司法打交道的事情不少,于是他便专门请了个律师,俩人合作也颇有默契,关键的是,那个人在圈子里也是狠厉出名,这也是刘文甘愿高薪的缘由。
刘文一通电话,当天晚上莫律师就坐飞机过来了,这人虽年纪不大,却是一派衣冠禽兽的架势,眼神精锐戴着无框眼镜,唇薄脸瘦,鼻高额阔,帅是够帅了,就是看起来有些邪性。看过秦伟拿过来给他的资料和要求后,拍拍胸脯说了一句,“让文少放心,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法院传票很快寄到了夜丰收家的火锅店里,有歌厅的监控录像和夜筱希的验伤证明做证据,在机关内几下点播,刘文的起诉便有了结果,夜可心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赔偿夜筱希三万块钱。
这其中自然也有与夜可心一伙的同学众口一词指正是夜可心带头斗殴的原因,其余更多的还是律师的巧舌如簧起到的作用,夜丰收夫妇也请来了一个律师,然而收费低涉世未深的小白人哪里斗得过久经沙场的老油条?
判决结果下来之后,夜二婶当场哭晕在地,连撒泼的劲儿都试不出来。
刘文当天列席了旁听席,见到这样的判决结果他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其实知道夜筱希被夜可心小时候那么整过的事儿他还不知道呢,否则一年多的牢狱之灾,如何能弥补夜筱希从前经历过的苦痛?
这个结果简直要节击垮了夜丰收,两口子一夜之间就好白了大半的头发,但是看着判决书,俩人咬牙吐出两个字。
“上诉!”
夜可心可是老夜家的独苗,他还那么年轻,如果在真的坐了牢那这辈子可就废了,以后有了案底,那有谁敢用他?思及至此哪怕是为了他们夫妻俩晚年的生活,他也要想办法把这个宝贝儿子给捞出来。
然而上诉不是那么简单的,要钱要时间,还要人奔波花费精力,火锅店因为夜可心出事儿已经好久都没有开张,俩人更是没有了收入来源,把电话打到夜澜湘那里,弄来了两万块钱也不够干什么,后来再打电话竟然都找不到人了,没有办法俩人干脆把华兴路的店出兑,夫妻俩检查了账上的所有钱之后,心里凉了半截儿。
托尽了关系,夜二婶才得到了探监的权利,娘俩抱头痛哭,夜可心是真的害怕了,他虽然无法无天的,可是说到底没做过坏事,这次的事情他本以为就是拘留两天就够了,可是哪成想竟然被告了,而他还要面临一年多的刑罚,他真是不知所措了,当年差点把夜筱希吓死的事儿,最后闹得那么大也不是没有怎么样吗?这次他不过是打了一下她,夜筱希还能给他什么颜色看看不成?
判决结果下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庭上原本的底气十足无影无踪,坐牢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浪费一整年的光阴那么简单,学校里不会容许学生是个坐过牢的劳改犯,工作单位也未必会用一个从监狱里出来没学历没社会背景的人。他很清楚,如果服从判决,那他就彻底完了。
最令他难过的,还是庭上那些为了摆脱罪名将所有责任推给他的那帮兄弟,那些以往在酒桌上勾肩搭背说着两肋插刀的朋友竟然因为他骗了他们,不是富二代而是个穷光蛋,就对他百般侮辱,不但编造出他性格暴躁易怒的谎言,还将一群人从前做的那些破事儿全给说出来了,更提出他日常消费和家庭收入的不符合,生怕他不被判刑一般。
墙倒众人推,也不是这个推法儿。
“夜筱希那个死丫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儿……”夜可心被这次的事情打击的有些语无伦次,他简直不能相信他就这么栽在一个以前欺负过的手下败将身上。
夜二婶一边听着一边哭,眼睛通红,手透过一个能递东西的小缝隙不断的往里面伸,可是就是再如何用力也只能碰到夜可心细嫩的手指,听着他嘶吼的叫骂。
“儿子,妈就是拼死也要把你救出去!”
夜可心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倏地就亮了起来。
“妈,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你可别骗我,这里面好臭,好黑,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再忍忍,快了,你就快要出来了。”夜二婶捂脸安慰道。
夜可心抹了把眼泪,“妈,你下次过来的时候给我存点钱进来,这里天天吃窝头凉水,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他说完,看到夜二婶忙不迭点头的模样,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看守的离开。
在他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夜二婶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上,夜丰收一把把人拽起来,动作也不似从前那样亲昵,“别哭了!”
夜二婶怔怔地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早知道有今天,当初那死丫头咱们就没吓死呢?要是死在仓房里里多好?”
夜丰收眼神一冷,皱起眉头,“还胡说八道,就是你对可心太溺爱了,什么都惯着,宠着,就是有错了也都是别人的,你看看他现在,都是谁害的!”
夜二婶被他骂的面色惨白,她就是脑子再不好也是个正常人,也有些正常的思维,经过了这件事儿,她也看明白很多,可是如今都晚了,大错已经铸成,这对夜二婶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失声痛哭,只觉得心下荒芜,死气沉沉,如果用这条老命能换回儿子的自由身,她这会儿一定毫不犹豫的去死。
对了!
她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人选,被她乍跳的思维紧紧地抓住。
“夜丰年!找他去!”脸上还带着泪痕,夜二婶却忽然恢复了精神,拽住夜丰收的衣袖目光灼灼,“你有你哥的联系方式对不对?给他打电话,让他跟夜筱希联系,告诉他不要追究这件事情。要多少钱我们都给,要赔礼道歉,我亲自去给他磕头,你快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去跟夜筱希说!”
夜丰年如今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在海市建了工厂后,现在那边的规模越来越大,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间在那里,加上那边有开了通货口岸,涉及到了国外的业务,虽然是大老粗出身不懂那么多,可是架不住高薪聘请的一些人才,再加上夜丰年是个肯钻研的人,生意场上的事儿都是想通的,几个来回下来,夜丰年也是找到了经验,手笔更是大了起来,就连英文都能拽出来几句,逗得夜筱希笑得咯咯的。
接到夜二婶的电话时,他正在跟销售商谈论这季的销售方案,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时,他连对方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喂,你好!”
最后听出了夜家老二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冷淡的说道,“有事吗?”自从这个弟弟坑了自己一笔钱和自己闹掰了以后俩人就再也没有联系,可以说对他,他这个当哥哥都是寒了心,如果不是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他连这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再说。
夜丰收挑挑拣拣地将自己的用意说了一些,刚想走入正题,便听到电话那端夜丰年的呼吸声都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说夜可心跟希希打架,然后被判刑了?判了一年半?”
夜丰收没敢说夜可心几个人为难夜筱希的事,反正能瞒一时是一时,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夜丰收。”章父忽然轻轻喊他,在他以为对方有什么正事要吩咐他立刻凑上去答应的时候,猛然爆发了,“你个不得好死的是不是想活腻了?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夜丰收懵了,哪怕是发生上次的事情夜丰年也没这么大的脾气,可这次竟然是破口大骂撕破脸皮,“夜丰收,你给我听好了!你家那个死崽子就是死在牢里也跟老子我没关系!小时候我家丫头就差点没让你家那死崽子吓死,要不是福大命大的,现在指不定我都绝了后,你是巴不得我没儿女送终啊,现在又让你家那犊子玩意儿欺负我家希希,关的好,我怎么就没有回去呢?你该庆幸,要是我在话,你家死崽子我肯定搞到关一辈子,省得出来害人!老子到底是怎么害你了,让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
夜丰收急了,“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
“你没有个屁!”夜丰年双眼通红,鼻翼瓮动着大喝一声,“从今天开始,老子我没有你这么个弟弟!你全家死光了,也不关我的事儿,都给老子滚犊子!”
他猛地切断了电话,气的抚着胸口缓不过劲儿来,浑身都在发抖,看着会议室里一帮人看着自己,他连忙给助理试了个眼色,自己走了出去,她必须确定夜筱希的安全,夜可心那个死崽子,就特么的扫把星,从他小时候敢做样的事儿开始,他就不待见他,这么多年,那是人家孩子,他懒得搭理,可是他惹上自己的宝贝女儿,那就特么的找收拾。
给夜筱希的电话拨了过去,嘟嘟连续响了好一会儿,可是没人接,夜丰年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而另一边的夜筱希正在洗头发,看着响了半天,夜筱希对着刘文喊道,“帮我看看是谁啊?”
刘文穿着夜筱希的毛绒拖鞋,走了过来,当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时,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是,老乔,我出去接了,估计也没事儿就是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夜筱希哦了一声,继续洗头发。
出了门,刘文轻轻的清了下嗓子,这才接起了夜丰年的电话。
“希希啊,你怎么才……”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话筒里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吓得他一愣,赶紧把电话那下来,看看号码,确认没错后,又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是夜筱希的手机吗?”
“夜叔,你不记得我了?呵呵呵……我是刘文。”刘文报出自己的大名,心里有种小忐忑,要知道这人可是自己未来的老岳父大人,一个护女儿护得跟什么似的,想到以后的路,唇边一丝苦笑,可是眼里却透着甜蜜,纠结啊……想来如果以后他真的娶到希希,将来要是有了女儿,怕是要比夜丰年还要在意吧?
想到这点,刘文也就越发的了解和体谅这个为人父的男人,话语也更加的温和,浑身都透着身为小辈的谦逊。
夜丰年果然是一愣,心里泛起了嘀咕,但是刘文这人他上次见过,印象很不错,沉稳又内涵,长相也是不错,可是不管那么多,他纠结的是他怎么接了希希的电话,要知道夜筱希的电话一直不怎么离身的,难道……
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的心停了两拍儿。
“呵呵呵……是你啊,希希呢?”故作镇定的又问道。
“她在洗头。”刘文看着关着的房门,轻轻一笑。
“那……”这叫他怎么说啊!
“夜叔,我想跟你说件事儿,想必这件事情你也有所耳闻……”于是刘文把夜可心的所作所为挑重点说了一句。
“那她跟夜可心那死崽子打架了吃亏了没?有没有去医院看?医生怎么说?”
“希希就是下巴磕得青了一块儿,其他都没有事,倒是夜可心几个人给收拾了。”刘文说道。
“那就好。”夜丰年松了口气,心中总算安定了一些,随即很快加上一句,“要给他个教训,千万不要心软,夜可心已经被他爹妈养废了,这次放过他,他下回还要来找希希的麻烦。”
“夜叔,可能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这件事儿我没有告诉你就找人代替希希把他个告了,可能让你难做了,这点我很抱歉。”刘文简略地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即快速装作不经意地提到,“夜可心的处置决定法院已经下达了,那天跟他跟四五个男生围了希希,要是不知道的真都没人相信亲戚竟然会干那样出格的事儿,而且还是对一个女孩子。”
夜丰年沉默了两秒,“四五个男生围了希希?”
“是呀!”刘文语调轻快,“您不知道吗?那天,夜可心可是找了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同伴一起追堵希希的,要不是希希机灵跑得快,否则现在肯定要在加护病房里躺着。”
夜丰年一听完,那心里真是气得不行,他就知道夜丰收没跟自己实话,可是也没想到夜可心那犊子玩意儿竟然这么大胆,四五个男同学要打希希,受了点伤是小,要是几个半大小子起了歹心,那希希的后半辈子岂不是完了,一想到那些,他都浑身发冷,血液倒流,可恶,实在是太可恶,听说判了一年半,他看真是轻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有脸找他说情,他真当他是死的,他儿子是儿子,他闺女就是捡的?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文少,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我没那门亲戚,以后绝了,小时候拿小子就害了希希一把,这长大了更是会毒害人,我看要是不好好的治治他,他以后都敢杀人放火!”夜丰年哼道。
刘文一挑眉,垂眸轻笑,“夜叔,别文少文少的叫,太外道了,你就叫我名字,我跟希希也是好朋友,这点忙不在话下。”这是暗暗的又把关系扯进了一步。
夜丰年也不傻,自然听出了画外的音儿,他沉吟了一下,笑笑,“行啊,可是希希那丫头还太小,很多事儿处理起来又心软,既然你刚才都那么说了,我就不给她说了,省的她为一些不相干的人闹心,这次的事儿叔记下了。”
这话里话外的也是敲打,他家闺女小,你那么大的人别太多分了,有心思行,可是别以为拿着这个事儿能怎么样,那是别想,只要对他宝贝女儿有心思的人,在夜丰年的眼睛里别管多高高在上都是二等公民,那态度可是挺坚决的。
刘文无声低笑,摇摇头,长路漫漫啊……
“夜叔,你既然没有回来,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处理吧,希希还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她沾染这些,你就被告诉她咱们之间通话了吧?她很好。”刘文细心的说道。
夜丰年也是叹了口气,有种女人被人已经拐走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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