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轻唤,令李斌一怔,再不复从前的稳重,声音竟是带着颤抖:“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还能再见你,真好。”四月止不住的激动,已经从椅中站起,脚步几近踉跄的走到李斌身前,一双眼眸中盈盈闪动,柔声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她深深的凝视着眼前之人,依旧是那般挺拔的身姿,七年不见,却被岁月磨砺的越发沉稳俊逸,更见英气。
李斌凝住身形,几乎化为一座石雕,在梦中,他见过千百种与她重逢的情形,或是繁华缤纷的春日,她笑靥如花的从那三千繁花中盈盈现身,如同花间精魅一般出现在眼前,或是白雪皑皑的圣洁之地,她傲立在雪巅抚弄着手中的碧笛,垂眸含笑,一身白裳颠倒众生……
终于,他止不住的抬手,那双素来握惯了银枪宝剑的钢铁手臂在触摸到她的黑袍之时,竟被她身上散发的寒意激起了一层疙瘩,这完全不是常人该有的体温!顿时心痛的无以复加,再也无力去拥住心中思恋如狂的人,转而一掌拍在身侧的紫檀小案上,那坚硬如铁的百年紫檀在他的内力之下被震成齑灰,四月不由的被他震退了两步几乎站不住脚,温映月连忙扶住了她,厉眼责备的看向他。
李斌悲痛的不可自抑,倏尔握紧了十指,凌上昔,你竟敢如此对她!转而看向四月,只见她笑的舒心爽朗,毫不介怀的指着那一片齑灰飞屑转头对温映月说道:“这紫檀小案价值不菲,记得让他赔偿。”
阁楼中一时沉寂无声,待几人反应过来她的话时,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的看向她,几人齐声大笑,声音畅快无比。
四人闭口不谈从前的过往,四月离去的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被这阵阵爽朗的笑声掩盖,四月的目光一一望向众人,陈子烨随意的坐在软榻上,一双桃花眼神采飞俊,高冠宽袍,一派名士的飘逸气度,挺拔决然的李斌凝视着她久久不语,黑装劲服更显沉稳英气,温映月眉眼含笑,笑靥如花的看着她。
终究她还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着这些挚友,在这悠悠岁月长河中,等着她归来,默默的为她经营着一切。
“来,为我们今日的重逢干杯。”四月心潮澎湃,亲自端了梨花春到几人面前,一一将酒盏斟满,递到了他们面前。
几人放声大笑,三五蓓蕾已经其然绽放,娇嫩的惹人怜爱,这静谧的夜空也被似乎被他们的重逢之喜感染,皓月穿透层层雾霭朗朗挂在夜空之中,向这黑暗的大地洒下缕缕银辉,夜空中的星子璀璨夺目,颗颗闪耀。
天露初曦,李斌凝视着早已在软榻上沉入梦乡的四月,乌黑的秀发如同海藻一般随意的披散在软榻之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容颜静好的如同孩子一般宁静悠远,他抬手将一缕落在她脸上的细发轻柔挽到耳后,晨曦透过鲛丝纱幔映在她的脸上,她就那样安详的睡着,美好的几近不真实,李斌就那样看着她,不觉间,坚毅的眉眼也带上柔情,仿若世间万物都已不复存在,天地间,只有眼前这个熟睡的女子,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抹光明。
陈子烨低声咳嗽了两声:“时辰不早了,该走了,别忘了我们的行程还有一日才抵达帝都。”
李斌收回目光,转瞬又恢复成了从前那般冷毅沉稳,朝着陈子烨行去,沉稳的脚步声在阁楼中响起,四月微微动了动身子,手中的酒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也浑然不觉,翻过身又沉沉的睡去,李斌回身看去,宠溺的笑着,行走时连脚步也不由的放轻了许多。
温映月陪着两人一同下了阁楼,看着李斌从袖中掏出一枚银色面具覆在面上,遮掩了半张面容,陈子烨说道:“你做的很好。”
温映月微笑道:“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陈子烨淡淡的笑着,一双桃花眼温柔无限,温映月斜瞥了一眼,对于他的笑,早已心领神会,陈子烨开心的时候笑,不开心的时候也笑,那笑意越发灿烂迷人,就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思越发难以让人揣度。
陈子烨收敛住笑意,朝着那一片烟云缭绕的长桥而去,李斌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锦匣交到温映月手中,郑重的嘱咐道:“将这个东西交给她。”说着还抬眼望了一眼阁楼。
温映月默不作声的收下锦匣,便目送着两人从后门出了水云间。
当温映月将锦匣交到四月手中之时,外间正是一片喧哗,帝都中的百姓都纷纷前去观看江南世子入京的盛况,宽阔的朱雀大街被挤得人满为患,嘈杂不已,长不见首尾的队伍逶迤而入,一行队伍有条不紊的行入南大街,竟巧遇了洛贵妃鸾驾回宫的凤鸾仪仗,陈子烨一声令下,让队伍退后数十丈,恭敬无比的让出一条道,让洛贵妃的凤鸾仪仗入了金凌门。
温映月对她讲的绘声绘色,连带着陈子烨说话的口气也学的惟妙惟肖:“你以为我是让她?我让的是那凤鸾仪仗。”
四月低头巧笑,眼前划过陈子烨笑的神采飞扬的模样,连那斜飞的眉眼也是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她打开李斌交给温映月的那个小锦匣,从中拿出一颗如同鸽卵大小的丹丸,压抑不住的惊呼出口:“这,这竟是雪蕴丹!”
那盈白色的丹丸在掌心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隐隐之中还有一阵清冽脱俗的清香从丹丸中发出,四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手心中的丹丸,温映月笑着说道:“看着做什么,还不吃了。”
四月抬眸一笑,将丹丸放入口中,以舌搅化,任由它在口腔中融化,满嘴都是那股清香,她微微闭上了双眼,盘腿坐下,逐渐感到体内有一股热力行遍其身,那股热力如同蓬勃的星火,缓缓将体内的寒气逼退,宛如寒玉冰雪的面容也带上了红润。
大约小半个时辰,四月轻轻抚胸,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苦笑道:“倒是我太过急功近利了。”
温映月抚上她的脉门,她体内的寒气几乎已被那热力尽数逼退,到底上昔那杯噬功散太过阴毒,盘踞在四月体内多时,早已伤了她的奇经八脉,当初的四月天纵奇才,一身内力精纯无比,谁又能料到她竟会被自己的夫婿赐下这么一杯阴毒的美酒,看着她在眼前喝下。
温映月紧蹙了秀眉,手指点在她的几处大穴上,连忙嘱咐她调息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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