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帆打开门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凌乱,他以为小偷干的,脱了鞋急急忙忙的进了屋,拉开抽屉一看,里面的存折不见了。
小偷拿存折有什么用呢?难道他还知道密码?
想到什么,他有些惊慌的抬头用力拉开上面的衣柜,果然……于成的衣服也不见了。
他退了一步,意识到存折是让于成拿走了,然后有些无力的坐倒在沙发上,抬手抚着额头,他感觉到太阳穴处鼓涨的隐隐发疼。
徐哲帆和于成认识了八年,住在一起六年,虽然于成这个人好吃懒做,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生活上也完全依赖徐哲帆,但他一直没有什么怨言,谁身上又没有一点毛病呢?既然决定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付出多一些,若总是斤斤计较的话,那两个人还要怎么生活?
可是于成却并没有因为徐哲帆的宽容而手软,不但离开了还拿走了他所有的积蓄。
他揪着头发,想着于成怎么知道自己存折的密码?随即有些苦笑,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久到于成了解自己就像自己了解他一样,心里想什么,习惯是什么,都清清楚楚,自己存折的密码一直是母亲的生日从来没换过,于成只要试两遍就应该知道了。
里面原本还有五万块钱,是他准备买房子首付用的,还差三万,他甚至想过厚着脸皮去跟老姐借,他想为了两个人的将来,为了能在这市内有一席之地,为了以后不用再缴房租看房东脸色,也为了两个人以后能过的舒舒服服,他就算不要脸,就算面对老姐张不开嘴也必须要张。
可是现在,他计划好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徐哲帆从沙发上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全是疲惫,甚至眼神里还有些迷茫。
以前白暂的皮肤早已经不复存在,连着几年在外头跑业务,早就被紫外线晒的黑乎乎的,即使是这么黑了也仍然看得见眼角那些粗浅的纹路,是啊,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岁,已经三十了啊。
他搓了把脸,无力的窝在沙发上整个人在镜子里看起来即显老又沧桑,怪不得于成会离开自己,他比自己小,正是键壮而有力的时候。
徐哲帆伸手从怀里摸出手机,下意识的在上面按了一串号码,号码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几乎不用通过脑子,直接手指反射就能够完成。
每一次打,对方都在通话中……
不知过去多久,徐哲帆按了中止,他看了眼时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身体倚向沙发背,其实徐哲帆早就知道于成在外面有人。
但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他觉得于成和自己相处那么久,感情还是有的,两人之间又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于成喜欢吃他做的菜,他也说过如果有一天离了徐哲帆恐怕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徐哲帆想,做人宽容一些总没有错,普通的男女都可能背着对方偶而出轨,更何况是两个男人。
只要他的心还在这里,即使外面有人也不要紧,玩够了就会回来。
可惜他错了,错的离谱,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于成说得那些只是甜言蜜语罢了,自己居然就那么相信了。
徐哲帆在沙发上发呆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起身来到厨房,然后掂起脚在冰箱上慢慢摸索着,然后手指碰到了一个木盒,徐哲帆想,还好,这个还没有被于成发现。
他把木盒拿了下来,巴掌大小的盒子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直到最后落在徐哲帆的手里,木头表面已经有些黑乎乎,但仍然无损于它的精致程度,这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都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母亲走前说,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他,这个东西还能值些钱,就给他留个念想,如果有可能就传给下一代……
徐哲帆用手指爱惜着摩挲着木盒的边缘,看了半响然后轻轻打开它,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木盒内空无一物,里面的玉坠不易而飞。
他突然记起于成曾经说过的话。
于成说:“小帆,我找人打听过了,你那个玉坠是很难得的浓冰绿,比老坑玉还要好,水头足,能卖二百多万,我们把它卖了吧,再买一座好一点的房子,你不是一直想有属于咱俩们的房子吗?这可比你拼死拼活的工作要强多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拒绝了,而且把玉坠换了地方,徐哲帆此时握着木盒有些呆若木鸡,随即拿着盒子的手有些颤抖。
他匆忙的把木盒揣在兜里,脚下有些不稳的夺门而出。
不论怎么样,他想找到母亲的玉坠,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只要能还给他,让他给于成跪下做牛做马都行,干什么都行。
于是他疯狂的到处寻找着于成,在于成平时会去的同志吧,酒吧和夜店,到处的找,直到天都黑了也没找到。
徐哲帆有些绝望的在四通八达的交通路口乱逛,脚步凌乱的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一样使不上力,脑子乱糟糟的想,于成会去哪?他能去哪?他的情人还在这里……
突然站住脚,他想到了……于成的那个情人。
那个情人,他是知道的,因为曾经无意间看到过两人勾肩搭背,也知道他的情人常去的地方,一个很偏僻的酒吧。
顿时他似乎找到希望一样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路上徐哲帆一直不断的拨于成的电话。
到了酒吧时却意外中的打通了。
接通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大声的怒骂出口,但却没有,不但骂不出来,嗓子还有些沙哑,半天他才挤出句话,他说:“小成,我母亲留给我的……那个玉坠呢?”
于成在电话里停顿半响才开口,语气似乎还有些歉意,他说:“玉坠是我拿的,哲帆,对不起……”
徐哲帆只觉得眼角干涩的厉害,他说:“你拿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把玉坠还给我。”
于成有些嗑巴道:“哲帆,我,我把那个玉坠卖了,你原谅我,我真是没办法,真的,前,前些日子我借了点高利贷做生意,结果赔了,高利贷的那些人找上门来,那几天正好你出差不在家,我怕连累你我就搬出来了,他们说如果不拿钱就打断我的腿,我很怕啊,我找出存折,但里面的钱又不够,所以……我只好拿了你的玉坠。”
徐哲帆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卖了?已经卖了?
他强忍着问道:“你……卖给谁了?”
于成道:“只是酒吧里的一个人,哲帆你不认识。他一口气就给了我二百万,整整二百万,虽然那玉好好卖至少能值三百万,但是一下子很难那么有钱的买主,能给二百万真的很不错了,真的,我还债用去一百二十万,还剩下八十万,哲帆,这些钱我不要了,我都还你,八十万能买楼了,你不是一直想买楼吗?不是一直想要属于自己的楼房吗?现在终于能如愿了,以后我再好好找份工作,我保证再也不去酒吧不去夜店,我们好好的,一起好好的生活,我会对你好的,好吗哲帆,哲帆……”他只觉得有些天晕地转,他紧了紧手里的电话,他说:“小成,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我说过不卖的,你怎么能卖了?”
于成说:“只是个玉坠而已,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以后给你买几十个,好不好,哲帆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徐哲帆按下了停止键只觉有些茫然,没有房子只要努力赚钱就好,没有了钱只要努力工作就好,可是没有了玉坠,仿佛整个人都空了,就算给他再多的钱和房子都填不满,以前它在身边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样,但现在一失去,却如剜心一样的疼,下意识的摸摸胸口的位置感觉空空荡荡。
从小家里那么穷,母亲都没有舍得卖那个玉坠,当它是宝一样留给自己,说是给自己的念想,可它又何尝不是姥姥留给母亲的念想。
如今到了他这里却没了,这怪于成吗?他摇头想,不怪他,要怪就怪自己,怪自己没钱没本事。
如果一切能重来的话,他想,他一定会好好的读书,考个好的大学,有好的工作,赚很多的钱,买属于自己的房子。
如果一切能重来的话,他一定能守护好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能够生活独立耐得住寂寞,不引狼入室也绝不再认识于成这样的人。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也不能重来。
徐哲帆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后趔趄了下撞到一个人,徐哲帆站稳后忙道歉。
撞到的那个男人,生的很漂亮,是徐哲帆一直羡慕过的白皮肤,身材也极好,记忆中于成的情人似乎就是这种,徐哲帆嘴角有丝苦笑,随即他的目光落到对方脖子上,顿时愣住。
男人穿着件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有型有款的时尚黑色小外套,而脖子上那块耀目的绿盈盈浓冰绿吊坠此时却份外的眼熟。
他眨了眨眼再三确认,除了吊坠上的红线被换成了银链之外,它几乎就是被于成拿走的那块玉坠。
徐哲帆忍不住的伸手想去碰触,却被对方一下子挥开,那人不悦的道:“什么人啊,太不礼貌了吧?这东西是你随便摸的吗?知道它值多少钱吗?五百万!摸一下十万,你拿得出来吗?”
他呆愣了片刻后,才垂下眼睑说了句说:“对不起……”接着从裤兜里缓缓的掏出了那个装玉坠的小盒子。
手指不断的摩挲着盒子说:“我只是想把这个装玉坠的盒子给你……”
“盒子?”那人看向徐哲帆手里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他慢慢的打开那个盒子说,“这,这里面有凹槽,玉坠放进去正正好好,盒子是纯木雕,很养玉的。”
那人听罢有些意动,随即疑惑的说:“你这个真肯给我?”这盒子看起来似乎不是俗物的样子。
徐哲帆点了点头,望着玉坠留恋的说:“白送给你,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保管它……”
那人见徐哲帆说的诚恳,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玉说道:“那当然。”
他不舍的把盒子递了过去,指着那人脖子上的玉坠问道:“能让我再看它一眼吗,就一眼……”
酒吧里都是熟人,倒也不怕徐哲帆会抢,那人很爽快的摘下玉坠,徐哲帆抖着手小心的把浓冰玉放进盒子里,手指尖碰到玉坠时还有一种温润的触感。
徐哲帆慢慢的盖好盖子,一滴眼泪“啪”的一下落了下来,滴在了盒子上顿时晕开,只一刹那,徐哲帆便觉得眼前有光亮在一闪一闪的,待想仔细看时,盒子里突然间射出万丈光茫,他惊讶的张开嘴还来不及呼喊,整个人便在刺眼的光茫中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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