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孙雯就问。
“不怎么办,随便走走,总会有收获的。”李家涛笑了笑,“死了那么多人,双湖镇不可能波澜不惊。”
孙雯歪着秀气的脑袋想了想:“也对。”
于是,孙雯把两个手下给打发回去了,只留下一台便车。两个人住进了双湖镇的小旅馆,没事的时候就去闲荡,打听消息。
这天,两个人开着小车来到了一个叫王家湾的小村,却是老远的就被人给拦住了。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李家涛判定是乡村两级的干部。
“干什么的?”一个乡干部模样的人背着手走了过来,“你们的小车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孙雯眉头一挑,就要发脾气,却被李家涛的眼色给制止了。孙雯发觉,自己在李家涛面前越来越没脾气了,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我和我女朋友来乡下体验生活的,听说这里的糖枣很好吃,就想过来买点新鲜的。”李家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一个个挨着敬了过去。
对中华牌这种高档香烟,乡村两级干部一般都不会拒绝。李家涛又很是殷勤地帮乡干部模样的人把火给点上,乡干部眼里的警惕下降了不少。
“嗯。”乡干部点了点头,缓和了一下语气,“王家湾的糖枣味道确实很好,在城市里买不到。不过,你们还是过段曰子再来吧,最近村里在办丧事,不方便打枣。”
孙雯突然插话说:“这位领导,我们就买点糖枣,不进村行不。那边的枣树是哪家的,能不能帮忙告诉他一声,我们出高价买。”
“你们出多少钱一斤?”一听高价两个字,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眼神亮了。
李家涛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这个村干部手里:“就不按斤论价了,您随便给上一袋子,行吗?”
村干部结果钞票,飞快地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嘴里说着:“要得,要得。我带你们去我家吧,我让我家老大去给你打枣,要不了多久的。”
乡干部皱了皱眉头,可看了看李家涛和孙雯过于年轻的面孔,倒是没有阻止。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乡干部刚刚抽了李家涛的中华牌香烟,倒是有些嘴软了!
到了村干部的家里,李家涛从墙壁上挂着的奖状看出,这个村干部叫王彬,是王家湾村的支部书记。这年代,村干部其实也就是一个稍微有些文化的农民,家里经济条件比一般农民好不了多少,也难怪王彬一收下李家涛的百元钞票,就不肯松手了。
王彬家的婆娘是个很唠叨的女人,很喜欢说话。
“大妹子,你长得真水灵啊。”一见孙雯,王家婆娘就笑着说,“大兄弟,你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有福气啊。”
孙雯的脸色马上红了,如同一个害羞的小媳妇,低着头瞄了李家涛一眼。
“大婶,这村里办什么白喜事啊,搞的这么紧张?”李家涛知道能留在王家湾村里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还不是戴胜军那个杀千刀的。”王家婆娘的脸色马上变了,恨恨地说,“他赚的都是生儿子没屁眼,断子绝孙的昧心钱哪。”
“和客人瞎说什么呢?”王彬就呵斥了一句,“和你说过多少次乐,不要东家长西家短的,容易惹是生非。”
李家涛见王彬的警惕姓挺高,就笑着说:“大叔,我们就是来买点糖枣,买了糖枣就回城里了,不会多嘴的。”
“就是,人家城里人才不会管我们乡里这些闲事。”王家婆娘就附和着,“再说,这戴胜军的事情要真有人管,我们王家湾也不会有这么多寡妇了。可怜秀菊妹子,才刚出嫁到我们王家湾,就要守活寡了。”
王彬叹了一口气,出去叫大儿子打糖枣去了。
很短的时间内,孙雯就从王家婆娘嘴里把戴胜军的底细给套出来了。
给摩诃集团充当外包工的正是戴胜军的农民包工队,在王家湾,戴胜军是个能人,这个家伙开过煤窑,后来煤窑出事,砸死了三个人,不干了,就招兵买马,办起了建筑包工队。
戴胜军吸取了开煤窑的经验,他这个包工队开的工资高,但干的活风险也大,凡是别的包工队不敢干或者干不了的活,戴胜军都接,接了活再四处找人。
这个世界总部差人,只要给钱,就是鬼门关也有人愿意去闯。于是,戴胜军就提出了一个苛刻条件,凡是加入他的包工队的民工,必须先和他签生死约。也就是说,给他干活他只负责发工钱,不负责安全。
按照王家湾的话来说,就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能怪别人。死了白死,顶多额外付口棺材钱。
按说这样的条件是没有人签约的,可王家湾的人太穷了,很多人家的孩子都穷得娶不到媳妇,再加上戴胜军给的工资高,干一天活能拿别处两天的工钱,还是天天发,从不拖欠,自然有人愿意把命给赌上。
这次万家山隧道倒塌事故后,王家湾不少在那附近打工的人都跑去看,看看死的是谁家的儿子,现场太乱,根本就打听不到。后来他们见到了戴胜军,戴胜军就让他们马上坐车离开,说是有人专门负责这个事情,要是有人胆敢赖在现场不走,不但拿不到一分钱,连尸体也休想见到。
王家湾的人都知道戴胜军是个啥人,这人横起来天王老子都拿他没有办法,村里没人不怕他,但又都喜欢他的钱。
于是,那天下午,村民们顺从地坐车离开,回到了三湖镇的一个破落院子。
在那里,戴胜军先是说死者一家一口棺材,外加一万元,没死人的发五百元跑路费,也算是封口费。
自然是有人不愿意,讨价还价,还嚷嚷着说要去告状。
可这个告字还没有落地,说话者已经让几个小青年一顿乱棍,打得嗷嗷直叫。领头的小青年更是扬言:“我们是政斧的人,这次是奉上级之命来处理的,念在王家湾是个穷村,这么多青壮年一次没了,政斧愿意给补偿。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在赔偿合同上签字画押,拿钱走人。第一不能见尸体,第二不能往外说,谁说出去就抓谁去坐牢。”
经过近半夜的讨价还价,最后死了人的一家赔十万,没死人的每人给一千,要是消息走漏出去,这钱如数没收,保证让谁一家遭遇车祸,一个也别想活下去。
在恐吓和利诱面前,村民们全都低了头。人死了,还能怎么样,不给钱不给说法的多的是,谁让他们是农民呢?
“大婶,你看见过尸体吗?”孙雯假装好奇地问,“听说人死了,眼睛都睁着的,是真的吗?”
王家婆娘摇了摇头:“我们王家湾的人除了杀千刀的戴胜利,没有谁知道尸体在哪里。”
很快地,王彬就提着一袋子糖枣回来了。李家涛也没有多做停留,提着糖枣就上了小车。
“大婶,要是糖枣好吃,我就给你打电话,麻烦你送一些到雁都市,好吗?”李家涛好像突然想起来似地,突然对王家婆娘说。
王家婆娘还没说话,王彬就笑着说:“那是一定的,只要还是这个价格。不过,车费可得你付钱啊。”
李家涛自然是满口答应,算是留下了一个后手。
孙雯却是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钱,递给了王家婆娘:“我挺同情秀菊嫂子的,都是女人,我明白她的难处。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还有,这是我家的电话,要是她在这王家湾带着闷得慌,就让她到雁都市来找我,我可以帮她找份合适的工作的。”
李家涛很是欣赏地看了孙雯一眼,觉得这小妮子是真动感情了,同情心泛滥开来。当然,如果秀菊能够去雁都市,对李家涛了解事实的真相会很有帮助。
————————分割线————————楚南省省城浏沙市,省政斧小会议室里。
此次会议是在国家安监局一个副局长的建议下召开的,会议由楚南省省长谢茂林主持。
万家山隧道塌方事故,虽然李家涛的抢险敢死队救出来了二十六个被围困的农民工,但塌方还是造成了三个农民工的死亡,这三个农民工是站在隧道最外端的地方,当场被塌方给压死的。
因此,事故发生后,国家安监局第一时间就派来了一个调查小组,带队的是国家安监局的一名副司长。但这名副司长显然缺乏自信,工作上不太得力,在谢茂林面前更是不敢“犯上”。
这也难怪,副司长还只是副厅级别,比起谢茂林这个正部级手握一方大权的人来说,实力悬殊。谢茂林说啥,这个副司长就往上面汇报啥。谢茂林说事故原因是什么,他就点头承认是什么。
结果几天下来,安监总局那边一直听不到真实的声音,事故调查也处于停顿状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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