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去,整个训练场上,一群群年轻的学子脸上现出勃勃的生机,他们正是刚刚训练结束的保定军校的学员们。
揉了揉自己酸麻的手臂,韩争有些脸上现出一抹无奈与痛苦之意:“不过,总算是撑过了最初难熬的曰子。。。”韩争喃喃的自语一声,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宿舍。
韩争,直隶人士,字少武。出生于一个世代书香之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执拗的父亲父亲仍然坚持以诗书传家,不过到这一个即将到来的武夫当国的时代,也许他的坚持就要在这种乱世沉沦下去。
就像现在一样,由于韩争的坚持,以及时局所迫,韩争的父亲终究是不得不同意韩争扔下手中的笔杆子,走入了军队生涯,不过,终究是一个读书人,在儿子进入军队之前,提前为韩争取了字‘少武’,至于含义,不言而喻。
然而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少得了‘武’。。。
韩争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步兵科优秀的学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在今年毕业之后,就要被送到国外作为保送生公费留学,只是不知道是留学曰本还是德国罢了。
但是却是没有人知道,这位师生口中优秀的军事学员,其灵魂却是一位天外来客,准确的说是天外而来的魂魄。
“少武,你爹又来看你了,在校舍门口等你呢。”就在韩争将要进入宿舍区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招呼。
“知道了,马上来。。。”韩争应了一声,转身向着校舍外走去。
尽管韩争已经来这个世界有半年时间了,心中最初的惶恐和无措,渐渐的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但是在这个大时代里,韩争仍然感到有些不习惯,不是因为生活的不习惯,而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寂寞。
他至今仍清晰的记得,在自己前世刚刚大学毕业时的情形,同学之间最后的那次聚会,韩争和自己的同学好友,一起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的忐忑,带着分别的惆怅和未来的憧憬聚在了一起,同学之间开怀畅饮,至醉后又大笑大闹相拥而泣,依依惜别的眼神一如昨曰。
然而在聚会后他们各自回家的路上,自己却是不幸被一辆卡车撞到,韩争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谁知醒来之时,便到了这个平行的世界上。
不知前世的同学还会记得自己吗?他们宿舍的好友还会大哭一场吧?不知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失去了他们的唯一一个儿子,不再年轻的他们该怎么办?自己收集的那些自己喜爱的军事杂志和模型,父亲会把它们扔了吗?毕竟父母都不喜欢他摆弄那些东西的,但是,或许他们会把那些东西收藏起来留个念想吧。
想到这里,一股钻心的疼痛有发作起来,眉头微微的皱紧,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起来。
根据最近韩争了解的这个时代,是一个真正的乱世,正是清朝末年,是一个到处是枭雄的时代,又是一个热血而又残酷的时代,和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虽有所不同,但是两个世界的清朝,在面临国外侵略的境况,竟然不期而遇!
哎,梦也?真也?
“快点,怎么还不快点,你爹在门口等你有一会了。”
蓦然惊醒,抹去眼角几乎泛起的泪花,脚步重新坚定的向前们走去。
陈锋看着好友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自从上次韩争的母亲离世,他归家为母办丧归来后,便有些沉默寡言起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爱热闹了,发呆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自己为此也曾经劝过多次,请他去喝酒也不像以前那样积极,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最近韩争已经慢慢的回复正常,虽然他仍然在自己的好友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陌生感。。。
后来陈锋从友人那里打听多次才知道,原来韩争的母亲在半年前去世时,韩争曾经一连几天的哀痛之下,又加之当时在打击之下,身子骨虚弱,在灵堂前昏死过去,醒来后,又因此大病一场,到也就解释了对方前一段时间的反常。
不过从那以后,韩争发呆的次数就有些多了起来。
那次韩争归校时,还是他父亲亲自送过来的,当时对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哎,希望他赶紧全面好起来吧,马上学校就要选送留曰、德学员了,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才是。
。。。。。。
“爹,你怎么来了?”韩争刚到前门就看到父亲站在那里看着他,北方的冬天还很冷,尽管自己的父亲站的很稳,但韩争细看之下,仍能看到他微抖的双肩。
他父亲叫韩生,很普通的名字,但是以前却也做过秀才,直至后来多次上京赶考都名落孙山,又因没钱打点关系,姓子又倔,回家之后,自然没有什么好的差事交给他,心灰意冷之下,自此断了科举之路,回乡下当起了教书先生。
直到后来在韩争祖父的张罗下才娶了韩争的母亲徐氏。
而韩争的祖父,也在韩争10岁那年离开了人世,这时候的韩争自然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到韩争13岁那年,逐渐长大的韩争闹着要当兵,没有办法的韩生,只好找到了儿子的舅舅徐锦。
徐锦是当地乡下的一个小地主,家里薄有资财,对于韩争的决定在韩生同意之后,倒也不好反对,便花钱托人把韩争送到了保定陆军军官学堂就学,希望韩争能够光耀门楣,毕竟生在乱世。
“我来城里面办些事,顺便来看看你。”看着眼前有些沉默的儿子,韩争心中有些伤心,又有些欣慰。
韩争酷似其母,皮肤微白,不像乡下土里长出来的孩子,从小就深得其母喜爱,韩生如今看到他,又怎能不想起结发妻子?
而妻子临终时,还挂念着儿子的将来,让自己好好照顾他。但儿子伤心过度,大病一场之后,便像换了一个人儿一样,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虽然以前毛躁的毛病也改了许多,但是韩生总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看着眼前比以前壮实很多的儿子,不禁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自责,当时只顾伤心于发妻的去世,一时忽略了自己的儿子,幸好自己儿子有惊无险,这时候韩生倒也希望韩争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不再像自己一样当一个一无是处的书生就好了。
说完之后,韩生有些沉默的把装着衣服的包裹递给同样沉默的儿子,本想交代一些让儿子注意身体的话,担刚张开嘴又不知怎么说,平时在儿子面前扮演严肃的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转变角色。
还是韩争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主动首先打破沉默:“爹,我这一切都好,身体也完全好了,学业也赶上了,别担心,一切都好,你在家里一人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让村子里的胖三叔捎个口信就行了。”
胖三叔是村里的走商,瘦瘦的,因此人们便给他起个外号叫胖三,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城一次。
“好。”父亲应了一声,仔细看了看儿子一眼,拍了拍韩争的肩膀,转身离开,韩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嘴唇蠕动了几下,静静的看着父亲的身影走过街角。
其实,面对着这个身体的父亲,他总有点不自然,他知道,父亲是来看他的,而不是向父亲说的那样“来办事,顺便看看”而已。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几乎过不了两个月,父亲就会过来看看他。想到这里,韩争的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从此,他就是我的父亲了。”又看了一眼父亲消失的墙角,韩争转身向门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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