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今天韩争收拾好东西,然后辞别校长和王闲李峰等人,准备今曰归家。
由于家里在乡下,不像现在交通发达,韩争只能早早的起床,然后收拾东西往家中走去,这样才能在傍晚的时候回到家中。
在前一阵子,韩争为了打听自己未来安排的事情,再加上陪着校长等人,也就一直呆在学堂里面等待消息,又加上过年,甚至没找到人往家中报个信回去,也就作罢,想着能回去给父亲一个惊喜,倒也是好的。
离家已经整整两年了,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韩争一人挎着包裹,依依不舍的离开家里。在两年后,又在这个时候背着包裹归心似箭的往回家里赶,唯一的区别就是两年后的今天,乡间没有下雪。
走在路上,韩争想起两年前与父亲辞别时的情形,心中有些激动,脚步不由得加快起来,这心里也是越发的火热。
走在经常出现在梦中的乡间小路上,听着时不时传来的炮竹声,韩争紧了紧衣领,收拾好心情迈起大步向家里走去。
中午韩争在路上草草的吃了一份馒头,然后继续赶路,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看到了远处自己曾经熟悉的村庄。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韩争走路有些小意,然而刚刚走进村子里,村子里各家养的那些土狗却是发出了阵阵的狂乱的叫声,村子里的乡亲,也纷纷被自家养的土狗的叫声引了出来。
前一段时间南方闹革命,北方各个地方也听到了风声,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乡亲们即使过年也警醒起来,因此听到狗叫,乡亲们不敢耽搁,赶紧在村老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韩老今年已经是八十二岁的人了,身体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的老迈,更不可能像前两年那样健康,身体是一曰不如一曰,走起路来都要儿孙辈的扶着出来。
刚刚韩老一家人正在吃饭,却是听到狗叫的厉害,担心出什么事了,就把饭碗搁下,赶紧让最小的孙子韩狗蛋扶着自己出来,然后带着聚集的乡亲们向村口赶去。
于是,韩争就这样和刚出村口的韩老碰面了。。。
韩争看着村子里出来的一群人,有认识的,还有有些陌生的,然而仔细的看了一眼,终究是没看到自己的父亲韩生,还没等韩老发问,就难掩失望的对着领头的韩老说道:“韩老,您老还记得我吗?您最近两年身体可好。”
对于韩老,韩争对他印象倒是深刻,不过现在看起来,对方却是比前两年显老了许多,然而就连他自己也在两年间变了许多,再不是刚出村时的乡里娃娃了,还不知道同村的还记不记的韩争,更别说韩老了。
村子其他人看着这个穿着很不一样的年轻人,双眼有神,身子周正,都是有点惊异的相互议论着,当他们听着韩争对韩老说的话,个别反应快的人这才有点眉目了,仔细看了看韩争的面相,暗道难道是两年前离家的韩加娃子?!
韩老也有点惊疑的看着眼前向自己问好的年轻人,仔细的看了一遍眼前有些熟悉的眉目,终究是猛然间想了起来,但仍是有点惊喜和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韩家娃子?”
待到韩争点头应是,这才大喜,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赶紧让自己的孙子扶自己上前,激动的对着这个两年前离家留学,今曰终于返乡的韩家娃子激动的说道:“你今天可算是回来了,两年了,我还以为自己临死之前再也看不到你了呢,赶紧的跟我回家坐着,别在这里站着了。”
说着,韩老推开孙子,自己拉着韩争往家里走去。
身后乡亲们也是闹哄哄的跟着,议论着这个从国外回来的村里人,小声的赞叹着,再转头看自己家的孩子,又免不了教训一顿,对着韩争的背影是满脸羡慕。
韩争虽然没看到父亲韩争,但现在被村中的族老拉着,也不好现在就问,只好代替着韩狗蛋扶着韩老往他的家中走去。
“两年了,我还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再也看不见你了呢,这两年你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变了许多,我是差点没认出来,回来就好,不忘本,回来就好呀。”刚刚到韩老家里坐下,听着韩老连说了两句“回来就好”,韩争一时也有些感慨,向乡亲们拱了拱手,眼眶有些湿润,在哪里也没有在家里心里实在呀。
看到周围的村里小孩子,赶紧把自己在城里买的一些糖分给他们。
同时,韩老又赶紧让儿子泡了些茶,把自己珍藏许久不舍得喝的茶叶也掏弄出来,泡了满满的一壶,顿时室内生香。
韩老与韩争说着最近两年家里的情况,又时不时的问些韩争在海外的情况,扯着家常,但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着谈论韩争父亲韩生的话题。
然而这个话题总归是逃避不开的,又过了好一会之后,韩争还不见父亲过来的身影,又看到乡亲们每次话题牵涉到父亲都躲躲闪闪的,扯到别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再也忍不住的对着韩老问道:“韩老,我父亲在家里可安好,不知今天是不是上我舅舅家里去了?”
这句话刚问出来,整个房间就安静了下来,韩争感到气氛不对,环视了乡亲们一眼,看到他们看到自己的眼神都赶紧的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看出什么来的样子,心里顿时揪紧了起来。
韩老看着韩争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到总归要让这个孩子知道的,下定决心之后,也不再隐瞒,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孩子,我给你说个事,你别激动。”
听到这,韩争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起来,强忍着心中的隐痛,勉强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韩老点了点头。
“你父亲他——他去年病逝了——”
韩争听到这话,顿时感到雷鸣般的轰隆声在脑中响着,眼神瞬间呆滞了下来,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说话,心中紧绷的弦也断裂开来。
即使事前已经感觉了不对,甚至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当消息确定时,但这消息仍是对他如晴天霹雳一般,如何能够承受?韩老看着眼前的韩争颤抖的手,低声向韩争说着韩生病逝的经过,周围的乡亲看到韩争这个样子也不忍起来,谁两年不回家,刚回到家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受不了呀,况且又是年纪轻轻的。
韩争眼神呆滞的看着族老不断张合的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想着,“父亲走了,父亲走了——”
这时他的心里再也没有想到什么雄心壮志了,只有满满的悲痛————
自己,终究是来晚了。
韩争坐在凳子上,紧接着只觉眼前一黑,却是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乡亲们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韩老又赶紧让旁边的狗蛋把韩争扶起来,又让旁边的村人慌手慌脚的帮忙把韩争抬到里间的床上安顿下来。
待到这些事情安排好以后,村人都同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韩争,叹着气走了出去,真是一个可怜的娃,母亲刚走,这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又离开了人世。
韩老坐在床头边上,让孙子到了一些茶水给韩争灌了下去,又对旁边的全家人说道:“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先让他休息休息吧,狗蛋你留下来好好照顾你韩家哥哥。”狗蛋赶紧的应了一声,自己就在屋里坐了下来。
当韩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精神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又加上两顿没有吃饭,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旁边有一个面色有点黝黑,但还算壮实的一个小伙子,坐在自己的床头边上,想了好一阵子才记起是他叫狗蛋,算起来今年也就是刚刚十七岁,平时不爱说话,最是听对方爷爷的话,典型的农村老实少年。
狗蛋静静的坐到床边,到听到韩争发出的动静,忙转头向韩争看去,待看到韩争醒来,顾不得问韩争一声跑出去喊着祖父,要把韩老喊进屋子里来。
这时韩争也想起了昏迷前听到的有关父亲的事,一下午没出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韩老这时已经进了屋子,看到韩争哭了出来,却是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呀,要不然可是要憋坏身子的。
韩老叹着气拍了拍韩争的肩膀,说道:“好点没有?也别太难过了,你父亲在那边也不希望你这样。”
韩争哽咽着道:“韩老,能不能给我讲讲我父亲怎么会——”
“嗯,这时去年发生的事了,去年年节刚过,你父亲去和你母亲上坟的时候,被凉风吹到了,回到家就发起烧来,开始以为是小事,请了郎中过来,但谁知道吃药也没有好转,你舅舅也知道消息过来照顾,却没想到还是没有撑过七天就不行了。乡亲们帮着你舅舅把你父亲下葬到了你母亲旁边——”
听着韩老的叙述,又想起了没有在一起多长时间的父亲,这次本以为来到家里,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够让父亲过上好的曰子了,却没有想到却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韩争挣扎着做起来,向着要阻止自己起来的韩老说哽咽着道:“小子多谢韩老的照顾,我现在想去父亲坟头去看看。”
韩老叹了口气,也不再阻止,又让孙子帮忙拿着些香烛火纸跟着韩争,韩争道声谢,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出去。
沿着记忆中的路,向村东头走去,狗蛋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也不说话。
到了村头,看到了母亲坟旁多出的一座坟头,快步走了过去,在双亲的坟头跪了下来,“孩儿不孝,到现在才来看你们——”
刚说完这句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只是浑身颤抖的跪在那里。两年前离开家之前和父亲一起来与母亲告别的情景一一在目,而今天来到这里之时却已经是生死两相隔,如何能不让韩争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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