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往,这些毫无组织姓的乱匪,在经受过如此大的打击之后,早就崩溃了,必定会另寻出路,四散奔逃,不敢继续留在这里。
但是这次不同,这万余人乱匪,如今早就没有了退路,回去会被河北的北洋军直接抹杀。
和北洋正规军比起来,至少他们对于攻下亳州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们哪里还会退却,如何选择,自然清楚。
他们的身后河南,是北洋大军的血腥镇压,白狼数十万人被屠杀和打散,整个河南大地一片血色,已经让这些残余分子失去了最后的胆气,要说回头打回河南,这些乱匪这时候想都不敢想。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幸好河南一地,虽然北洋军已经铲除了白狼的主力,但是要彻底的恢复秩序还要有许多工作来做,这也让这些乱匪有时间攻打亳州城。
要不然的话,从北面再涌来大量的北洋军,前面亳州城门一堵,他们此时估计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至于说另一个方向,向山东等地蔓延,乱匪的头头脑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们实在是没有这种勇气,山东等地,可是北洋的重点控制区域,他们若是去了,估计和送死没有区别。
环视左右,也就只有安徽北部地区,北洋势力与南方势力纵横交错,而且没有大量的守军,这才给了他们逃出生天的希望。
不过,似乎老天已经绝了他们的活路,此时一座“雄城”,死死的抵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乱匪大营。
此时整个浩大杂乱的营地上,到处是随意躺在地上,身上胡乱的披着一件遮盖物的乱匪们,昨夜的战争实在是太惨了,这时候能活着回来,他们心中充满了侥幸。
到这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赶紧趁着还能睡的机会,能多睡会就多睡会。
但是他们睡的并不香甜,大营之内,不时的会有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乱匪哀嚎声响起,然后猛然站起,迷茫的看着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梦中,他们又看到了自己同伴被打成筛子的惨烈场景。
大营中的气氛沉闷而诡异,深处其中,总会没来由的会感到有一股绝望之气在每个人的心中和周围蔓延。
昨夜打的实在是太惨了,就是他们和北洋老兵对抗之时,在最初的几场战争之后,都没有再打过如此惨烈的仗,到后来,北洋军对他们已经变成了驱逐。
而昨夜,这些乱匪们在军师的强力压制下,简直和送死一般没有什么区别,数千数千的人往守军枪口上撞,完全变成了送死一般!
当然,并不是说没有收获,但是在上千人牺牲之后,换来的不过是在城墙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罢了,虽然有数次部分乱匪爬上城墙,但是却被狠狠的杀退,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于是,那冰冷的城墙和冲锋的路上,乱匪们用鲜血在城墙外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条条凝固的小溪,以及墙面上被染成暗红的血褐色!
乱匪大帐里面,刘麻子此时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战况,正满脸阴沉的盯着下面稳稳坐着的刘尚,眼中时不时的闪过一丝凶光,目露杀机,似乎是想要看穿刘尚身上所有的一切,或者是把刘尚生吞活剥了!
然而刘尚却是恍如未见,坐着一动不动。
最后,刘麻子眼中接连闪烁了几下,终究最后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把手下众人都赶了出去。
“军师,咱们现在该如何?昨夜实在是惨烈了一些,听着喊杀声和手下的哀嚎声,我心头总是忍不住乱跳。”刘麻子强忍住语气中的杀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
刘麻子知道,这时候不是敲打对方的时候,纵使是贪财如他,但是毕竟做过很长时间的老江湖了,手中一直死死的攥住大半的军权。
不过昨夜一战,自己掌控的大军,竟然伤亡近千,刘麻子本能的感受到了这里面的猫腻,心中多次安慰自己要忍下来,但是语气之中的冰冷怎么都掩饰不住。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麻子语气虽然冰冷,但眼中的凶光似乎已经散尽,刚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刘尚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也是从死人堆里数次爬出来的,对于杀气格外的敏感。
因此,在刘麻子刚刚露出杀气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寒毛直竖,心头警兆大生,仿佛被一头饿狼盯住一般,但是,这时候他却不害怕了!
“刘麻子现在,不过是一头病的快要爬不到的老虎罢了,而自己,却是将要坐上新的王座!”刘尚低着头,心中渐渐热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刘麻子一眼,心中忽然坚定了他要提前下手的决心——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
不过,当刘尚抬头看向坐在上位,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依然穿着一身雪白的狐皮大衣,缩在椅子上的刘麻子时候,脸上重新挂上了恭敬和惶恐之色:“大当家的,这件事情怪手下无能,没有做好大当家交代的任务,手下甘愿受大当家处罚!”
“你呀,不要总是这样客气,咱们说起来也是老搭档了,你还能不知道我?这件事情怎么说也怪不到你头上来,实在是对方站着地利之便,这才把我们压下去,不过损失却是有点大,我刚刚出去看了一下,手下弟兄们的士气很是低迷,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先绕过此城?”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害怕了,还是另有想法,刘麻子看了看刘尚脸色,试探姓的说道。
刘尚心中暗暗鄙夷一番,这老东西看来是真的不适合在这个位子上坐着了,都到这时候还想着退路,难道不知道亳州后面还有涡阳这块更难啃的骨头,要是再次被拦下起来,到时候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刚想回话,忽然抬头瞥到大当家以为深长的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刘尚心中一动,忙把眼中的不敬收敛起来,却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是老家伙想趁机把我手中的兵权夺了去?!这才说要绕过此城,到时候对外面的手下说,是自己坚决主张进攻亳州城的,一些已经快到绝望的手下肯定会把自己恨死,老东西接着站出来,以自己无视兄弟们的生命为由,然后把自己逮住杀了,也是不无可能的。”
想着这些,不知道怎会回事,忽然想起了那个寒冷的深夜,那个破碎的山寨,和瞬间被大当家丝毫不顾旧情残忍的乱刀分尸的二当家,接着,就是刚刚大当家阴冷的眼神涌上他的心头,刘尚心中瞬间一片冰凉。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看谁的刀子快了!”刘尚瞬间似乎是想通了一切,但是真的能顺着他计划的那样进行吗?
“大当家,万万使不得呀!”此时刘尚脸上的表情显得如此的情真意切,似乎是说服对方也是说服自己。
“咱们一旦绕过亳州城,手下们的士兵们会如何想,到时候那些人怎么会想到大当家的是为他们好,在他们心中,肯定会以为是大当家的害怕了,这才想着绕道而走,本来士气就低下的手下们,到时候更是无力打仗,弄不好到时候被人抄了后路,全军溃散,兵法有云‘所谓哀兵必胜’咱们只要三天之内拿下此城,到时必然会士气大增,就是整个皖北一带,今后也会俯首听命与大当家。”
要是以往,刘麻子只要听到“兵书有云”四个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下来,而今天闻言,却是若有若无的笑了笑,不但没有当时就答应下来,反而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看到刘麻子这种表情,刘尚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动声色的站着,室内一时有些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麻子似乎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这才妥协似的说道:“好吧,也许军师说的是对的,看来我的确是有点老了,今后还要靠你们这些人啦,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刘尚连张口安慰一声都没有,双方从刚才的交锋中都探知到了对方的心思,此时也没有必要说下去。
至于刘麻子所说的自己老了,刘尚也就是听听罢了,就对方如此贪婪之人,狡诈如狐,估计到死的时候,都不会感觉到自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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