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四实在烦恼。
一方面,陆知非不肯放弃,天天往书斋跑。商四也不可能真的心狠到把人扔出去,况且,陆知非还有书斋其他人护着。
这另一方面就源于此,两个小胖子天天缠着他跟他撒娇,说“要陆陆、要陆陆嘛”,吴羌羌也一副媒人的样子,唯一还淡定点的小乔,每次看过来的表情都想再说:你们的事我准了,快叩谢跪恩吧。
于是商四去找南英喝酒,南英总算没再提起陆知非的事情。只是恰逢春暖花开之际,南英倚在门旁看着庭院里的花,忽然间就有点想家了。
“好多年没有回去看过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模样。”
“想回去看看吗?”商四问。
“四爷带我去?”
商四小酌一口,道:“现在天气怡人,正是踏青的好时机。况且此时的江南大约是最美的时候,去看看也不错。”
南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得的雀跃来,“那好啊,马上就要五一了,知非说不定也要回家,我们可以一起去。”
“叫他干嘛。”商四挑眉。
南英笑了,“四爷不要这么小气嘛。”
商四不置可否,只是这一次南英的消息传得够快,不出半天书斋大大小小都知道了要南下踏青的消息,一个个兴奋得像是要郊游的小学生。
吴羌羌热情地邀请陆知非一起走,陆知非看了一眼商四,说:“那就麻烦你们了。对了,你们在那边有落脚的地方吗?如果暂时没有的话,可以住到我家来。”
“嗷嗷嗷嗷那个三进的大宅院!好啊好啊好啊!比我们书斋大多了!”吴羌羌很是激动。
两个小胖子也很向往,“大房子!大房子!”
商四气歪了眉毛,“你们嫌我房子小是不是?嫌小今天就给我搬出去!”
太白太黑赶紧躲到陆知非身后,探出头来,“大房子,有大水池!”
陆知非莞尔,“我今天就打电话回去让人收拾一下。”
商四原想拒绝来着,可看着吴羌羌和太白太黑开心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吧,或许这次还可以见见陆知非的爸爸。听陆知非说那棵银杏树好似一年不如一年了,兴许南英能让它重新焕发出生机。
届时再做了断也不迟。
无奈地摇摇头,商四背着手转身上了楼。
书中的世界还是如前些天一般祥和,只是那股祥和里好像笼罩着些异样的气氛。商四慢悠悠地走过街道,不期然看到地上飘过的黄色纸钱,眉头微微蹙起。
谁家办了丧事?
商四这样想着,回到他的书斋一看,却发现书斋的门板被人打破了。他不由挑起眉,抄着手看着破碎的门板,忍不住想吹一声口哨。
这时,对街胭脂铺的董老板急匆匆走过来,“商老板,你可回来了!”
“发生何事了?”商四问。
“昨儿个有人在你铺子前打了一架,可不就把你的铺门打坏了吗?不过虽说你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到底还是晦气,我劝你啊到山上道观请位道长来帮你做个法事比较好,免得书斋沾了晦气,不好做生意。”董老板如此建议道。
商四倒是来了兴致,“怎么个晦气法?”
“柳生,你还记得吗?时常到你铺子里来的那个书生,就是他昨天在这儿被人打了一顿。啧,那帮人下手忒重了,柳生这娃儿也是惨,好不容易考上个秀才,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站起来。不过这还不打紧,你看到街上的纸钱没?”董老板忽而变得小心起来,凑到商四身边小声说道:“打人的那个,死了!”
“死了?”
“可不是吗,就昨儿晚上,在山脚下,据说有猛禽出没,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了碎片!据说尸体都是用袋子兜回来的!”
董老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亲眼看见了似的。
商四谢过他提点,随后弯下腰来捡起一块破碎的木板。能把他的门板打成这样,看来双方仇怨很大。这样想着,商四把木板翻过来一看,干涸的血迹印入眼帘。
他随即又问:“死的那个是谁?”
“是钱知县家的公子啊,这位爷平日就狂妄自大、横行无忌,这下可算是遭了报应哦。所以商老板啊,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门换了,然后请哪位仙家道长过来瞧瞧,免得遭受牵连啊。”
书斋,知县家的公子,柳生,猛禽,撕碎的尸体,可真是挺巧的。
商四随即拜别董老板,也不管自己破碎的门板,转身在街边小摊贩上随便买了些伴手礼,便施施然往柳生家去。
还没到门口,商四就听到了妇人到哭声。
粗粝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悲苦和愤恨,萦绕在小小的房子里。商四站在篱笆外,看着妇人跪在地上拉着一位老郎中的衣摆,苦苦哀求。
可老郎中脸上也满是愁容,“不是我不帮你们,柳秀才的腿我确实无能为力。你们啊,还是早早背他上山,听说山上的采薇真人医术高明,或许能救他。”
“多谢、多谢!”妇人连忙叩首,而后忙不迭站起来冲进屋内,“孩儿他爹,快!我们带生生上山去!”
屋内顿时一阵忙乱,不一会儿,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背着昏迷着的柳生出来,那妇人则拿着小布包裹和蓑衣跟在旁边。
商四往旁边躲了躲,等两人走过,才走进屋里,把伴手礼放在桌上。
这件事情透着一丝古怪,比如说柳生平日里乖巧书生一个,怎么会跟县太爷的公子结下那么大梁子。而那位公子白天才刚打人出过气,为什么大晚上的要跑到山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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