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九娘笑了笑:“既然没什么好处,那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拿起茶杯,不慌不忙喝茶,空晾着面前一个尴尬的场子,有风吹过,掀起腿上的盖布,曹严华忽然愣住了。
她的膝盖之下,竟然是空的!
罗韧也看到了,目光很快避开,只当是没看见,听到木代低声说:“师父,你这样,不是欺负人么。”
她心里替罗韧委屈,觉得师父是故意的。
还真叫她猜对了。
其实一早,梅花九娘已经从郑明山那里知道罗韧了。
当时,她问郑明山:“你觉得人怎么样啊?”
郑明山想了想,回答:“是个角色,一时看不大透,不过小师妹喜欢。”
字字都答在了点子上,这个罗韧,知道进退,懂得规矩,沉得住气,也稳得了心神,就好像刚刚盖布掀起,曹严华的惊愕展露无疑,他却能不动声色。
梅花九娘问他:“我们木代,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
罗韧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
木代低着头,努力想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到底是被唇角的一抹笑漏了心事。
梅花九娘笑起来,推了推木代,说:“过去,站到他边上,让我瞧瞧。”
木代依言过去,但即便已经和罗韧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她还是对这种“专门”和“刻意”感到别扭,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站到一起、并排,被这么多双眼睛上下盯着看呢?
她好不自然,垂下的手捻着腰上的红绸子,尽量避免跟罗韧碰到。
梅花九娘看了许久,轻声说:“也是般配。”
***
小罗哥就这样,轻松过关了?
曹严华简直不敢相信,回到屋里,他还对着罗韧跳脚:“不能这样吧,小罗哥,我太师父这是‘武林门派’啊,怎么着也得让你三刀六洞、跨火盆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罗韧哭笑不得:“你懂什么叫三刀六洞跨火盆吗?”
怎么,不是给人下马威的意思吗?
罗韧给他解释,三刀六洞是早些年的帮会规矩,是指做了无可挽回的事,要求人原谅,得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对穿三个窟窿,至于跨火盆,那也是早年新娘子进门前的仪式,寓意扫去一路上沾染的污垢,未来日子红红火火。
梅花九娘失心疯了才会让他三刀六洞跨火盆。
原来如此。
不过,曹严华还是嘀咕个没完,觉得罗韧过关的太容易了。
罗韧看向曹严华:“你真觉得我是过关了?”
曹严华惊讶:“难道不是?”
罗韧笑了笑。
当然不是,否则的话,梅花九娘也不会单独把木代留下了。
***
木代很少进梅花九娘的房间,即便有事进来,也是来去匆匆——按理说,正房的采光和透亮都应该最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师父的房间,总像是比别处阴暗和清冷几分,所以,她从来不爱久待。
这一趟,师父这么郑而重之的单独叫她进来,为了什么呢?不喜欢罗韧吗?
和在外头说话时不同,一进房,梅花九娘周身的那股子精气神就不见了,她阖着眼睛,疲惫、乏累,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轮椅里,像是风里就快燃到尽头的白烛,说不准下一刻就会化作燃尽后消细的青烟了。
大师兄说的没错,这一趟,师父确实是大限到了,只早上打起精神见了罗韧和曹严华,只说了那么一会话,她已经累了。
木代觉得难受,自己把黄锦蒲团挪到轮椅边上,跪下去,低声叫:“师父。”
梅花九娘伸出手,温柔摩挲她的头发。
“你大师兄跟我说,你带了男朋友回来,我起先还不信——一晃八年了,小丫头也长大了。”
木代眼底涌上温热来,仰头看梅花九娘:“师父是不是……不喜欢罗韧?”
梅花九娘回答:“他或许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师父没那个时间去喜欢他,也没那个时间帮你去了解他了。”
细节能让你大体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但认清皮骨人心,还是需要长长久久的时间的——她其实对罗韧的印象不错,但以她的年龄和阅历,这种“不错”,未来被打破和颠覆的可能性太大了。
“你大师兄跟我说,为了你的幸福,要帮你好好长眼,可是我想着,与其去期待那个罗韧,还不如期待你。”
期待我?期待我什么?木代不明白。
“从前的时候,女儿家出嫁,做娘的要吩咐好多话。师父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你出嫁我是赶不上了,你那个红姨……说实在的,她自己都没把自己整理好,我也并不是很看得上她。”
木代失笑,低声帮霍子红辩解了句:“红姨对我还是好的。”
“趁着我还有一口气,你把他带来,很好,有些话我就可以对你说了。”
她长长吁一口气。
“我不了解罗韧,也不是很中意他,在我和你大师兄眼里,这个人的身世背景,应该都比你复杂的多,他遇事冷静,行为稳重,很懂忌讳规矩,这一点,又比你强上许多。总觉得你爱他更多,会过分迁就他。”
木代想说什么,梅花九娘示意她听着就好。
“也许师父说错了,没关系,师父不是反对你跟他在一起,只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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