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首发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神棍算分外神经大条和洒脱,硬是把不如意事掰到十之一二。︾樂︾文︾小︾说|
而在这十之一二中,有一件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事。
走南闯北,追寻探求玄异之事二十余年,也算见闻广博,任何奇事,都能引申个滔滔不绝——然而,他仍是普通人一个,并不具备任何与生俱来的与众不同之处。
譬如,他知道死人的怨气可以撞响特殊的铃铛,但他压根听不懂铃语。
再譬如,他能把如何养蛊说的头头是道,但他不会养、不会下、也不会解。
老天没赏这口饭吃,没办法,天才是99%的汗水加1%的天分,汗水易得,大太阳下暴晒半天就能聚齐一桶,但天赋异禀这个东西,羡慕到死也偷不来抢不来。
所以,神棍渐渐确立一个指导方针:成不了那样的人,也一定要插足他们的世界。
所以,他决定跟尹二马做朋友。
他朝老栓头买了些玉米、棒子面、外加一挂长串大蒜瓣和红辣椒,喜气洋洋拜访尹二马去了。
这里的房子都简陋,有的是砖砌,更多是黄泥夯墙,外头篱笆或者木头围个小院,篱笆的间隔稀疏,母鸡黄狗进出毫无障碍。
尹二马已经起床,正在篱笆院里咕噜咕噜的漱口,一抬眼看到来人身上挂着大蒜瓣和红辣椒笑的嘴都合不拢,心里一个激灵,那口本想往外喷的水就全咽下去了。
问:“你谁啊?”
神棍说:“尹先生,你好,我来是想跟你真诚的交个朋友的。”
交朋友这种事,神棍向来是单刀直入不加丝毫掩饰的——想当年,他对万烽火的消息业务铺设叹为观止,打听到万烽火在重庆一个担担面摊子上吃饭,背着麻袋就上去说:“大家交个朋友呗?”
万烽火给了他两块钱,事后,万烽火回忆说:以为是要饭的,觉得现在要饭的要钱开场白都这么有新意……
尹二马这辈子,大概都没被人尊称过“先生”,他愣了一下,又问了一遍:“你谁啊?”
“我的背景比较复杂,简单来说,我目前正在进行老子出函谷关的文化专题研究,在这一带,已经深入乡村考察好几周了。”
说到这里,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翻包。
这里必须要插一句,以往,神棍的行李都是用麻袋来装的——因为他总要随身携带大量手抄笔记。
然而两年多以前,机缘巧合,他在一位好友毛哥处长住,把自己二十余年来的见闻心得集结成册,麻袋也就随之失去了携带的必要,所以他现在的行李包,是个古城旅游纪念无纺大布袋,正面印“比丽江更悠闲,比大理更惬意”,反面印“欢迎你到古城来”。
他从包里掏出一本半厚的,白色封皮的书,书名是《神棍说》,副标题《二十年目睹之惊奇险怪》。
说:“这是我写的书,还请指正。”
这书没有书号、没有出版社,了解内情的人知道,那是神棍向朋友“众筹”打印了装订的,首印约十本,除了一本自己留在身边翻阅外,其它全部内销。
然而尹二马并不知道。
这身上挂满大蒜红椒的人,居然是个出了书的、且正在进行“文化专题研究”,尹二马多少觉得有点蓬荜生辉。
他热情地把篱笆门的勾扣打开:“请进,快请进。”
神棍很得意。
多读书、显得自己有文化是多么的重要啊,到哪都受欢迎呢。
***
尹二马的早饭简单,稀饭,加头年晒干的地瓜条,因着神棍的到来,又往火还没灭的灶膛里塞了两个玉米。
神棍盘腿坐在炕上,先讲函谷关,什么天开函谷壮关中,遥见紫气东来,青牛老人出关。
尹二马憨厚的笑,往自己的黄铜烟袋膛里塞叶子烟,说:“知道,知道,从小听到大的。”
烟袋上了火,凑着吸了两口,持着烟杆对着外头抡圈比划:“这村叫尹家村,较真了认祖宗,还都是当年那个把守函谷关的尹喜后人呢。”
想了想又补充:“都姓尹嘛。”
神棍心里一动。
“听说老子出函谷关的时候,交给尹喜一卷五千字的《道德经》。”
尹二马点头:“是的,是的,县里的干部来宣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名著。”
灶膛里,烧玉米的香味出来了,像勾着的小手,勾引的嘴里直往外出涎水。
这尹二马,凡事都知道知道是的是的,没套出什么料来,神棍眼珠子一转,决定抛砖引玉。
“但很少有人知道,那时候,老子还交给尹喜一卷七根凶简。”
尹二马一下子抬起了头。
眼睛瞪的大大,目光里惊喜无限:“你也知道七根凶简?”
神棍知道这步棋是走对了:“是,我也知道。”
尹二马激动的有点手足无措,直到灶膛里的玉米焦味出来。
他慌里慌张下炕,忍着烫嘘着气把玉米从灶膛里扒拉出来,撕了外头的叶子,拿白搪瓷碟子盛了端上来,又去橱柜那一通倒腾,端了碟腌渍花生米,又拿了一小瓶白酒上来,并两个小酒杯,满满斟了倒上。
接待规格上了一档,看来是要长谈的节奏。
“神先生,关于七根凶简,你再说道说道?”
于是神棍又多说了一些,关于这世上最早的七则凶案,用于封印的凤凰鸾扣,尹喜担心七根凶简解封,而老子打包票说:“这世上没人可以解开。”
到此而止。
尹二马正听到兴头上:“没了?”
神棍说:“没了,然后老子就骑青牛出关了,出关之后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尹二马端起小酒盅,哧溜一声干底,他大概酒量不行,刚一杯下去,面膛上已经罩了红。
神棍赶紧又给他斟满:多喝点好,酒后吐真言嘛。
尹二马说:“还有后半段呢,你不晓得吧,也是,你肯定不晓得。”
他爬下床,撅着屁股在炕底倒腾了一番,翻了个红底大花布的布包出来,示意神棍:“你看,打开了看。”
隔着布,神棍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
一层层揭开,居然是几根宽大的木简,但每一根都不全,明显被烧过,上头密密麻麻的纂字,简与简之间,本来应该是用麻绳连接的,现在已经朽烂不见,只剩下木简身上的绳头。
神棍惊讶:“七根凶简?”
再一想不对,数目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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