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欢宴结束,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萧煜走出大帐后独自前行,抬头仰望着浩瀚星空,一轮明月高悬,看来明天又是个晴空万里。
天清地浊,唯独人间清浊混杂,最是不好看。
若是一个走眼,把清的看成浊的,把浊的看成清的,就要被打落尘埃。清中有浊,浊中有清,无至清之人,也无至浊之人。好人也总有那么阴暗一面,坏人也总有其可言之处。
再者说了,什么叫好,什么又叫坏?哪里就能断言这好坏之分了?
就拿这申东赞来说,说他对林远一点忠心也没有,那是天大的冤枉,但若说他对林远忠心耿耿,这又太扯。怕是申东赞自己也说不清楚。
萧煜明白,这其中度量还是还是要自己来把握。
萧煜回到自己帐篷时,秋月已经在里面,显然是专门来找他的。
这次秋月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静静的看着萧煜杀人立威,安抚牧白,与申东赞虚伪客套。这次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萧煜说。
萧煜走进帐篷后,原本闭目诵经的秋月就睁开了眼,望向萧煜问道:“萧煜,这次只有我们两人?”
萧煜皱了皱眉头,说道:“三个,还有牧白。”
秋月点点头,手中数珠不断转动,微笑道:“那你可有把握挡住公孙仲谋与张雪瑶的双剑合璧?”
萧煜沉默了片刻,“五成吧。”
秋月对于萧煜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透过被萧煜撩起的门帘望向帐外夜幕,“好一个剑气纵横。”
萧煜转过身,一轮明月上闪现过一道淡淡黑线,转瞬即逝。
萧煜心中警兆大作,毫不犹豫的一个铁板桥,整个人猛然向后倒去。
空中响起一声厉啸,一把飞剑从萧煜上方一尺处飞过,若是萧煜仍旧保持着原来姿势,这会儿怕是要被一剑穿身而过。
萧煜直起身后冷哼一声,原本放在帐篷中的天澜霍然出鞘,沿着飞剑飞来到轨迹反向斩去。
一声铿锵声传来,萧煜的这一剑被人挡下了。
天澜倒退而回,一直落回到萧煜手中。
秋月叹息一声:“他已经走了。”
萧煜眯起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眼瞳显得格外幽深,笑道:“本想与这位剑宗首徒过过手,奈何人家不想一剑纵横呢。“
秋月摇头道:“多半是怕惊动大队骑兵,公孙仲谋此人一向谋后而动,说不定此次就是想要引你出营。”
公孙,慕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姓氏多了一个字,这心思也多了一些。总是想要把一切抓在手心,可这就像掌中沙,抓的越紧,没得就越快。
萧煜笑着握住天澜,破阵子和混元伞一起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踩着脚下土地向营外走去,去会一会那位剑宗首徒,将来可能要和秋叶掰手腕的人物。
秋月没有跟着萧煜前去,而是选择留在了营地,因为这次他感觉到只是公孙仲谋一人前来,若是他也出去,怕是就见不到这位剑宗首徒了。
萧煜大踏步前行,转眼间已经出了大营。月色静谧,地面一片银白,草原上四周皆是漆黑茫茫。萧煜径直前行,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的大营已经只剩下点点火光隐约可见。
忽然,萧煜停下脚步,吐出一口浊气,手持天澜开始一步一步前行,每走一步都是极慢,每落下一步甚至微微带动四周天地元气。若有修行者在一旁观看,就会发现,萧煜每走一步,气势就会高涨一分。
一步一重楼,步步登楼。
一名身着黑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在距离科尔科部十里左右的地方负手而立,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着一把黑色剑柄,黑色剑鞘的长剑。
晚风徐徐,带动他银冠下的长发,一袭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衬托得他格外卓尔不群。
一名负剑弟子站在他的身后轻声道:“师兄,萧煜没有追来。”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明月,“身在异乡为异客,就是不要死在异地才好。”
负剑弟子微微诧异,但是对于年轻男子的话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附和道:“那是那是,若是萧煜敢出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其实这萧煜也就依仗着道宗才敢那么嚣张,主要都是秋叶给他撑腰,也不知道秋叶为什么喜欢那小子,总是护着他。不过要我看,萧煜也就那么回事,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或是得了什么机缘,侥幸成了履霜境界,若是遇到曾经秦穆绵那种水平的的空冥巅峰,胜负都在两可之间。”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知是在嘲讽萧煜,还是别的什么。
负剑弟子有些摸不准年轻男子的心思,也只好讪讪住口。
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眼挂满繁星的夜幕,夜幕下的一轮明月仍旧清亮,收回视线平静道:“来了。”
负剑弟子诧异道:“什么来了?”
夜幕下隐隐有风雷声响起。
一步接一步,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仿佛炸起了九声闷雷。
年轻人嘴角的笑意更深,而眼眸如一口古井,古井的水面倒映出破空而来的一人一剑。
夜色静寂,惊蛰过后,本有虫声阵阵,这一刻寂然无声。
漆黑与银白并存的草原上,掠来一名年轻人,那年轻人手中持有一把半人大小的巨剑。
负剑弟子自信自己离开时,根本没有人追出,此时面对这突然冒出的一人,愣了一会儿才回神过来,依仗着身后就站着自己的师兄,同时也想趁机给师兄留下一个不畏强敌的印象,站出来大喝道:“你是……”
他后半句何人还未出口,那人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一剑劈下。
负剑弟子只看到一抹带着鲜红的剑影扫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连人带剑,从中间分开,变为两半。
这名负剑弟子也并非是一味坐井观天之辈,自身修为也已经达到履霜巅峰,算是剑宗精锐弟子,就是比起六面和旧念也不逊色多少,若非如此,也没资格跟在公孙仲谋身边。
但是面对这蓄了九重楼的一剑还是差得太远,远到他甚至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恐怕他到死也不会知道,他有幸与师兄一道出来,他的作用就是挡下这一剑。
年轻人手持巨剑,看也不看那名负剑弟子的尸体,平静道:“公孙兄,萧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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