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很大,里面的人却不算多。
在林银屏挥手让几名仆役退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萧煜,萧煜和林银屏三人。
三人匆匆用过晚餐,刚刚起家的萧煜也没有什么规矩讲究,只是烤了一只羊腿,他自己吃了大半,林银屏和萧羽衣各自吃了一点。
餐后,萧煜打发人领着萧羽衣下去安置,萧羽衣从开始吃饭就表现的很小心,直到被人领出去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在萧羽衣走后,这时帐里就只剩下萧煜和林银屏两人,萧煜坐到靠墙的一张软榻上,靠在上面静静的望着林银屏。
林银屏就近坐在一个绣墩上。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出声,本应是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的场景却没有想象中的温情。
林银屏淡淡问道:“为什么带回来个萧羽衣?不要说可怜那一套说辞,天下可怜人千千万,但你是个独善其身的人,不会兼济天下。”
萧煜自嘲一笑,“知我者,你也。”
林银屏淡淡笑了笑,很有公主殿下威仪的说道:“别想蒙混过去,老实交代。”
萧煜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你知道这次在巨鹿城我遇到了谁么?我见着了萧政,三十年前的那位后建摄政王,现在是巨鹿城城主。”
林银屏疑问道:“那又怎么样。”
萧煜继续说道:“说起来萧政和我家还是亲戚,五百年前是一家的那种亲戚。”
林银屏平淡的哦了一声,“萧政给你好处了?”
萧煜轻咳了一声,“没有,只是见了我一面,说了几句话。”
林银屏皱起没有,上下看了一遍萧煜后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萧煜轻轻一笑:“你想,自幼在巨鹿城,姓萧,萧政,这几点串在一起,有点意思。”
林银屏站起身,走到萧煜身边,“我不管你打得什么注意,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偷吃。”
萧煜表情微微尴尬,“那么小的孩子,我怎么下得去手。”
此话刚一出口,萧煜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林银屏眉尖一挑,“如此说来,等她再大些你就下得去手了,这是要玩养成?”
萧煜干咳了一声,“都说了认干女儿了,你瞎想些什么。”
林银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拉住萧煜的手,“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你自己帐篷去。”
萧煜此时倒不再冷着脸,笑道:“再躺一会儿,我刚回来,让我好好休息会。”
林银屏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煜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问道:“中都那边怎么样了?”
林银屏叹息一声,“没有进展。”
萧煜到没有多大意外的情绪,平静道:“具体什么情况?”
林银屏顺势坐在萧煜身旁,说道:“徐林现在已经把整个中都封锁,不准任何一支商队进出,若是有敢私自出关者,一经边军发现,立斩不赦。”
萧煜苦笑道:“后建那边自给倒是也可以,但也就是刚刚能够自给自足了,说到底还是要看大郑这边。”
林银屏扶了扶额角,轻叹一声道:“秦穆绵送来的银子就堆在那里,还不如粮食来得实在。现在我们的粮食,还有其他一些必需品已经……”
萧煜从软塌上起身,脸色的嬉笑神色已经不见,平静道:“这些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先睡吧。”
萧煜走出林银屏的大帐,仰头望向漫天繁星。
……
第二日清早,远在千里之外的东都朝堂上平地起了一阵好大风波。
内阁四位大学士中的两位联合近十位三品大员联合向暗卫大都督萧政发难,而军方五位大都督,除了兼领兵部尚书的大都督张清一如既往的沉默以外,北都大都督牧人起远在北都,中都大都督徐林镇守中都,而另一位在朝大都督,东都大都督秦政更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暗卫大都督萧烈的对面。
这似乎预示着,原本泾渭分明的文武平衡,随着萧烈成为皇子太傅已经被彻底打破。
面对八方责难,萧烈巍然不动,似乎全然视而不见。
而一些有心人已经悄悄看向文武两列中站在最前面的两位。
内阁首辅李严脸色淡漠,看不出喜怒,而大都督张清微微低头,似乎在看着自己脚下。
多年的宦海沉浮,已经很难让两人在表情上有什么太大变化。
高坐朝堂之上的郑帝面沉如水。
对于几位大学士和御使召回萧煜的奏议不置可否,而萧烈更没有反驳什么。
其实现在谁都知道,想让萧煜乖乖回到大郑根本是痴人说梦,但萧煜一事却可以很好的打疼萧烈,本来草原那块苦寒之地就不在朝廷诸公的思虑范围之内,至于谁当草原王对于朝堂局势影响也不大,但暗卫大都督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退朝后,萧烈独自走出宫门。
无人敢与其并行左右。
一名身着黑色锦袍的稚童站在宫门外不远处。
萧烈悠然而行,一直走到稚童身前,突然开口道:“时候差不多了,今日你便启程前往中都。”
萧瑾欲言又止。
萧烈淡然道:“你想问为什么陛下不借这个机会夺了我的大都督之位?“
就在东都皇城前的广场上,还有无数尚未散去的官员,萧烈很平静说出这句颇为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萧烈平静道:“其实陛下很想,但是不能。”
萧瑾饶是身为萧烈之子,仍是被这话吓得微微一窒。
萧烈说道:“萧烈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萧烈,而陛下更不是五年前的陛下。现在是六年了,这六年来我有很多感悟,境界扶摇而上,直接登顶天人。虽说在朝堂上个人武力无甚大用,但也得有个互相制约的前提。现在先生不在东都,谁能挡我?”
萧烈与萧瑾上马,并骑而行,萧烈继续说道:“萧煜的娘亲是被我亲手杀死,而当年逼我的人是谁?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只是没有人敢于提起而已,我不是愚忠之人,也不是重情之人,人人各有所需,面子上的相合罢了。即便不说这些私人恩怨,再说周边局势,五位大都督,牧人起已经城尾大不掉之势,已经是大郑的一块顽疾,陛下可有办法?徐林二十三万铁骑不能轻动,只剩下秦政二十万天子亲军和各地守军,对上北都边军又有几分胜算?大郑啊,看得华丽,早已是风雨飘摇,若是没了我,谁能掌控二十万暗卫?所以陛下不能动我,也不敢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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