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沉默了三秒。
然后这个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拎起了那只兔子的耳朵,将它的脑袋拧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搭在那只兔子的背上,两只手同时并用将它往那一扇小门里死劲儿塞,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忘记从嘴巴里碎碎念着没多少怀念意味的“再见”“一路顺风”。
“这又是怎么啦?——别推我,我自己能走——我已经屈尊降贵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兔子先生开始挣扎起来,现在它的四肢都扒在了门框上,无论罗修怎么推动它,它看上去都像是在把话说清楚之前不愿意走了,“你这是在嘲笑我吗?刚才还乞求着让我告诉你离开的方法,现在却又做出这种行为——真是可恶,爱丽丝,你一定是在嘲笑我吧!”
“我是在嘲笑你。”罗修满脸嘲讽,“你怎么想的才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种荒谬的话?”
兔子先生听了这话,耳朵一下子从脑袋上面竖起来了——它就像是变脸似的收起了怒容,回过头露出两颗大板牙冲着罗修笑了起来:“你不照着做,怎么知道我是骗你的?”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现在你听说过了,凡事总有第一次。”
“那还真是谢谢你让我长见识了,”黑发年轻人看上去毫不动心地拨撩了下垂到眼前的额发,“我还是就在这里呆着吧。”
“刚才是谁嚷嚷着无论如何都要到浮屠罗门去的?”
“啊,那只是我一时心急。”这会儿,仿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似的,罗修一屁股在那扇看上去即将通往很不错的地方的小门前坐了下来,他盘起腿,微微低下头看着站在门边的这只穿燕尾服的兔子,“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就想在这儿呆着。”
“这儿可什么都没有。”兔子先生提醒到。
“就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才正合我意——现在我都开始好奇我为什么非要到那扇门后面去啦!”罗修说着,他知道自己听上去很真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确实挺想到门后面去的,就好像在睡梦中的人总有些肆无忌惮——如果刚开始他还有些警惕的话,那么现在他并不那么认为了,相比起更加让他敏感的鸽子,他并不认为一只傻兔子能把他怎么着……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黑发年轻人还是违心地说:“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我只需要乖乖地坐在这里,从‘一’开始数到‘一千’,我就能醒过来,到时候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就好像每一个人总会从梦中醒来——”
罗修的话还没说完,这时候,站在门边的兔子却说话了,它不急不慢地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将左手的手套摘了下来放进了燕尾服的口袋里,用冷静的声音说:“你不能离开这里。”
那声音不再是吵耳朵的那种,罗修愣了愣,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是乌兹罗克又在梦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梦境的结束是需要契机的,或者是梦见自己从高楼上掉下来,或许是梦见一座大桥的倒塌,又或者是梦见自己在被恶魔追赶而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梦境是个神奇的东西,噩梦之中,寻求帮助的电话永远打不通,阻挡怪物的门永远关不上,攀爬的楼梯永远没有尽头……爱丽丝,不经历这些‘契机’,你怎么可能离开你的梦境?”
罗修听着,只觉得荒谬地说:“人睡够了就会醒。”
兔子先生一脸不屑:“就像是‘人被杀就会死’一样的笑话——不过在梦境里,死人可是也会复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决定就这么傻乎乎地坐在这个房间中,你会发现你将一直在这里停留到地老天荒——而在现实世界里,因为你一觉不醒,你的朋友们将会留着泪将你埋进土里。”兔子先生说,“就这么简单。”
“现在的问题倒是听上去有些严重了,”罗修弯下腰,让自己和兔子邦尼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对视上,“翻译过来,等价互换一下,你说的一大堆话总而言之就是‘不亲我就会死’,对吧?”
“精辟。”
“我不亲一只兔子。”
“我说了一万遍了,我不是兔子。”兔子先生理直气壮地说,“你见过穿燕尾服的兔子吗,你见过会看怀表的兔子吗——好了不要废话时间宝贵我们来吧!”
这只该死的兔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踮起脚捏住了罗修的耳朵(它的身高只能这样做已经是极限了),将他的脑袋往下来——
当被兔子没有戴手套的那边爪子抓住的时候,想象中的毛茸茸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有些粗糙的、确确实实地来自另一名男性人类的大手的触感……罗修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但是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这个了——因为这个时候,那只兔子已经将自己的嘴凑了上来!
牙齿与牙齿碰撞的声音让罗修大脑停止运转了那么几秒。
兔子嘴巴上那些毛茸茸的皮毛让罗修有点儿想当喷嚏,而且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碰到那些皮毛的时候,瘙痒的触觉让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自己的脑袋——然而这只猥琐的兔子力气真的很大,当它伸着手抓住罗修的脑袋时,罗修发现自己的脖子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真是太可笑了,我在和一只公兔子接吻,还听见了那听上去好像双方都沉浸于此的啧啧声响。
罗修荒谬地想着,随即他感觉到这只兔子正试图翻山地将自己的舌头伸到他的嘴里来,罗修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抗拒,那捏在他耳朵上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却并没有拿开,反而以令人难受的方式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耳垂,对方就好像知道罗修身上的敏感点在那儿似的,它动作了一会儿,等到将手中的黑发年轻人弄得面红耳赤并且忍不住摇晃着从口中发出“哼呜”的一声呻.吟,他紧紧咬着的牙关张开了,对方的舌头就这样顺势滑了进来——
当那兔子的舌头缠绕上罗修的时候,那小小的舌头扫过他的舌尖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只兔子可没有一般兔子身上的那种骚.臭味儿,它闻上去简直像是涂抹了香水……
罗修迷迷糊糊地想着,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半瞌着眼,开始觉得他身上在发热——最开始是皮肤仿佛被火缓缓地扫过时表面的灼烧感,紧接着,他能感觉到皮肤之下的血管里,本来就拥有温度的血液也开始变得更加高温,当它们渐渐地就像是试管里被烧开的溶液似的冒起了小泡泡的时候,它们开始在他的体内疯狂奔走流淌——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修忽然觉得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兔子好像变大了点。
……哦,准确地说,其实它身后的那扇门似乎也变得可以塞进他的肩膀了。
罗修这么想着,他翻了翻眼皮子,然后意外地发现这屋子里的房顶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血液沸腾之后是骨骼的变化,罗修听见了“喀拉”“咔擦”这种声音,就好像他的骨骼正在被人折叠起来或者折断时发出的声音,但是这并不代表罗修就感觉到了疼痛,事实上此时此刻的黑发年轻人只感觉到了热,他动了动脚,裙子从他膝盖上面一点儿的地方滑到了他的大腿根部,现在罗修毫不怀疑那围绕著他屁股的南瓜裤已经露出了边缘——
但是因为他是男的,所以他并不在乎这个。
而且眼下所发现的一切显而易见有让他更加在意的——
他发现这只兔子在抓住他的脑袋的时候再也不用举着手了,现在,它的手臂就搭在他的肩膀上,另外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也轻而易举地来到了他的下巴上——那尺寸就像是对上好了的螺丝和螺丝拧,它用两根手指死死地卡在黑发年轻人的下巴上,固定住他的脸,多余的唾液开始从它们交替的唇舌之间流淌出来——
罗修惊讶地发现兔子已经变得和它一样大了!
还有它身后的那扇门!
“不是我们变大了,”那只兔子仿佛猜到了罗修心里的想法似的,稍稍有些不舍似的将自己离开了一些那柔软的薄唇,压低了嗓音说,“是你变小了——看吧,爱丽丝,尽管你觉得这样荒谬,但是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骗你。”
而此时此刻,在说完了一切之后,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因为震惊而微微瞪大眼,这只兔子看上去却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事实上,它还在继续地用自己那长长的门牙摩挲着罗修的舌尖——
“好了……够了——唔唔——”
罗修挣扎着,试图推开它——
因为尽管速度已经缓慢了下来,但是事实上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不断地变小——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会小到连蚂蚁都不如,最后直接变成一粒尘埃然后直接消失在世界上!
罗修这么想着都时候,他的挣扎变得更加用力了些……直到这只该死的兔子看上去已经和他一样高了,罗修这才成功地一下子将它推开——准确地说,是它终于玩儿够了似的,顺从地顺着黑发年轻人的力量放开了他——
兔子后退两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磁性的低吟,随即就站在了不远处不动,仿佛是在微笑着,像一名真正的绅士似的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变得和自己一样高的黑发年轻人。
就好像刚才它的一系列举动,真的只是为了将“缩小药水”交给他似的。
而刚刚脱离了这个湿热的吻,黑发年轻人有些气喘不匀,他用袖子恶狠狠地擦了擦唇角边的唾液,却不慎又有一些大概是掺杂了这只兔子唾液的液体碰到了他的唇,罗修愣了愣,下意识地伸出时间舔了舔,这个时候,他只听见“咻”的一声,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切荒谬事件的始作俑者已经比他高上了半个脑袋!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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