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再续兄弟情

精神病院。

娟儿确诊之后，已经被转到了精神病院。这会儿，她坐在病床上，神情木讷，目光呆滞。

铁蛋领着志国和谢雨涵进来，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她的嘴里絮絮叨叨、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志国看到妹妹变成这样，心如刀割，他痛心疾首，责怪自己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倘若有亲人在身旁，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看了就叫人揪心。铁蛋一个外人，都能无怨无悔的照顾他们娘儿俩，他这个做哥哥的，真的是无地自容。他发誓，无论花多少钱，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得把她的病治好，把柱子养大成人。

他瞒着铁蛋去缴了医疗费。那是他带出来准备给厂里添置设备的钱，他一咬牙全交到医院账户上了。他相信吴桂花一定能理解他、支持他。亲眼目睹铁蛋的日子都过成那样了，还在给妹妹治病，他这个做哥哥的，又岂能袖手旁观。

谢雨涵看到娟儿，心中难过，她感觉到同病相怜！女人的命运，都是那样的悲惨，只是用不同的方式演绎着相同的苦难……

娟儿一直就那么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直到他们离开，也没看他们一眼。

金色流光小区门口。

顾远山把车停在离小区不远的树荫下。满地的落叶，诉说着一个城市走入了一年季节的末端。

他点燃一支烟，静静的注视着小区大门，心中思绪万千。走出学校的这几年，他一直与当年的哥们儿们，保持遥远的距离，他有时回想，究竟是自己抛弃了他们，还是他们抛弃了他。

杨文铁——铁蛋，那个与他打小抱脖子一床睡大的发小，如今在他的脑海里也渐行渐远，变得陌生。他们的友谊，他们的兄弟情谊，在这座纷繁的城市，沦为不值一提的过气物品，丢失得干干净净。

这一切，究竟是谁之错？顾远山难以想象，一会儿见到铁蛋，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还会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吗？怕是不可能了，一切都已回不到过去。

铁蛋、志国、谢雨涵，三人说着话走过来。

他们的身影进入顾远山的视线，他的思绪被打断。看到谢雨涵走在铁蛋的身旁，他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纵然，谢雨涵如今已经不再是天鹅，在他看来，铁蛋依然是癞蛤蟆。谢雨涵的大肚子没了，看起来，比以往多了成熟女人的美。

他开门下车，依在车门上，浅笑盈盈，迎接他们的到来。

三个人都没有注意他这边，擦身而过，这让顾远山感觉如喉哽刺。

“铁蛋。”顾远山轻呼一声。

铁蛋立住脚，三个人同时转过头看着他。

“山子？”铁蛋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他的好兄弟。

“是我。”顾远山步伐潇洒的走过去，一拳捶在铁蛋的肩上。

铁蛋顿时感觉亲切，他——山子还没有忘记，他们兄弟间打招呼的方式。他也挥拳砸在顾远山的胸口，两个人哈哈笑起来。

顾远山跟志国打过招呼，目光落在谢雨涵身上，谢雨涵的目光有意躲避他，表情极不自然。

“雨涵，你还好吗？”顾远山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能心平气和的跟她问好，且口吻温柔。

“我很好，顾市长。”谢雨涵表情冷淡，但她话语里的颤音，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的波澜起伏。

顾远山的心微微一紧，转而对铁蛋说:“好久不见，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他刻意把‘我们’加重了语气，并且采用了毋庸拒绝的口气。

铁蛋看看志国，又看看谢雨涵，他可以替志国做主，却做不了谢雨涵的主。

“你们去吧，我回去陪他们。”谢雨涵实时替铁蛋解围。

没等大家回话，她已经转身迈开步子。

“谢雨涵……”铁蛋喊她。

顾远山看着谢雨涵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淡淡的失落。

尽管铁蛋一再强调随便找个地方，顾远山还是执意开车去了金都大酒店，要了一个豪华的包间。今非昔比，他不再是当年的穷酸小子，唯有奢华，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志国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对这些见惯不怪。可怜了铁蛋囊中羞涩，坐在里面横竖不自在。

一桌酒菜，规格都很高，顾远山招呼服务员换了三个大酒杯，拧开酒瓶，亲自给三个杯子斟满酒。说道:“今儿，咱三兄弟，不醉不归！”

三个人各自举杯相碰，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顿时，身上就冒出一股热气。

“志国哥，有娟儿姐的下落吗？”顾远山问道。

志国心里一沉，表面却没有半点显露。他说:“这些年，娟儿一直在金都。”

“啊？我一点都不知道！”顾远山感到很意外。娟儿一直在金都，可他却从来不知道，算起来，娟儿是他的恩人。他的话，倒是有点儿开脱之嫌疑。

铁蛋接过话茬，讲述娟儿这些年来的生活经历和遭遇，自然也讲到了她跟马栓儿之间的林林总总恩怨纠葛。

顾远山认真的听着，心中不时翻起波澜。

志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安静的听着铁蛋的话，却一直在观察顾远山。这次见到他，他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搁在心头，总之一句话，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山子。此时的他，绝对不简单！

一边讲着，一边喝着，不一会儿，一瓶酒空了。顾远山又开了一瓶，分别满上。

铁蛋的家里。

铁蛋娘做好晚饭，谢雨涵帮着摆好饭菜、碗筷，铁蛋爹在跟柱子和小暖玩儿。盼了那么多年，没盼来亲孙子，如今平白多了一个孙女，也不无乐趣。这些天，他真正尝到了天伦之乐。小暖这孩子乖巧懂事，颇讨人欢心。

“叔，吃饭了。”谢雨涵招呼他们吃饭。

围坐桌旁，柱子就一脸不高兴，这些天来，他就没给过谢雨涵好脸色。他有他的小九九，他希望妈妈和铁蛋叔叔好，深怕这个谢阿姨把他抢走，他和妈妈就无依无靠了。

谢雨涵看在眼里，她心中有数，也猜到了柱子对她的敌意，来源于哪里。今天，他们去精神病院看娟儿了，她真的很可怜，谁也不认识，只是一个人傻愣愣的坐在那儿。谢雨涵转头又想，或者，像娟儿那样，什么都不记得，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种幸福。

两个老人倒是对她友善了许多，尤其是铁蛋娘，对她很亲切，一口一个闺女的喊着，让她的心里暖融融的，找到了母亲的味道。她时常会想起，她那尚未与她谋面，就夭折了的孩子。有他在，该有多好！

铁蛋爹、娘看着谢雨涵身体一天天恢复，面色也红润了，心里也高兴，他们已经不由得喜欢上了她，以铁蛋目前的状况，哪个女人肯嫁给他？这闺女没负担，感情也受过波折，两个人搭伙凑成一个家，凑合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老两口时常偷偷商量，他们若是成了，隔年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倒是一件美事。甭管她过去是个什么样儿，只要生下的娃子是自家的种，那就成了。

一想到这些，铁蛋娘就笑得合不拢嘴。仿佛那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已经乐呵呵的躺在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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