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残酷的爱

大夫愣了一下，道：“这个血型的筛查，与是否有血缘不影响，您可以抽血化验一下！”

“好，谢谢大夫！”铁蛋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他希望自己的血型能与小正匹配，那样，不单单能救孩子的性命，从今往后，孩子的血管里，也算是流淌着他的血液了。

尽管，铁蛋清楚，谢雨涵说的话，都是心急时说的气话，可是，回想起来，心中却还是忍不住隐隐难过。

平心而论，铁蛋十几年如一日的呵护谢雨涵、疼爱孩子们，在他们尚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打心眼儿里接受了他们，待他们诞生之后，始终将他们视如己出，从未有过外心，甚至都放弃了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铁蛋为谢雨涵母子的牺牲，老人们对小正的宠爱，自是有目共睹，虽然老人宠孩子过了头，但那是毫不掺假的真爱流露；铁蛋始终向老人隐瞒真相，看着他们乐此不彼的为孙子忙碌争吵，看着一家人安宁的过日子，心中的幸福自不言说，他真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老人们如何能经受得住残酷的打击。

点点滴滴，在铁蛋的脑海中回放，他自认问心无愧，更坚信他所做的一切，皆非常人能做得到的；辛辛苦苦的付出，无怨无悔，却被谢雨涵几句话否定了，难免感觉悲哀。

小正被推进手术室，铁蛋在化验室抽完血下到一楼，谢雨涵已经醒来，追着他询问小正的情况。

事关重大，铁蛋不敢对谢雨涵隐瞒，原原本本的告知她实情，并且搀扶着她去抽血化验。

小正的老师心中愧疚，为尽绵薄之力，弥补过失，也抽了血；谢雨涵情绪安静了，神情却有些恍惚，她的手放在腿上，十指攥着裤腿，面色时而凝重，时而急躁。

三人坐在化验室外等候化验结果，谁也不说一句话，铁蛋时不时抬眼看谢雨涵一眼，很难猜到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化验结果如五雷轰顶，他们之间，根本就无人血型与小正匹配，谢雨涵支撑已久的精神瞬间崩溃。

铁蛋拥谢雨涵在怀里，安慰道：“雨涵，你别着急，我马上打电话，号召总店、分店的员工都来抽血化验，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与小正血型相同的人！”

”对对对……你把小冉也接来，她是小正的亲姐姐，她应该可以救他……”谢雨涵紧张的抓住铁蛋的手，眼里燃起了希望之光：“实在不行，还有顾远山……他毕竟是……”

铁蛋无比震惊的望着谢雨涵，不待她说完话，便打断了她：“雨涵，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可不能莽撞，这可关系到咱一家人……”

说完话，铁蛋侧脸看了小正的老师一眼，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边，正在打电话，心中的顾虑这才减轻了一些。

谢雨涵面色坚定，斩钉截铁的说：“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我唯一想的是如何救我儿子的命！”

“雨涵……你……”铁蛋欲言又止，他也心急如焚，希望能救活小正，让他平安度过此劫，可他不单单是父亲，也是儿子，他又如何能不顾及自己爹娘的感受？

老人若是知道小正生命垂危，已然经受不住打击，若是再知晓视作命根子一般，疼爱了十六年的孙子，竟跟自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忙乎来忙乎去，是帮人家养孩子，还不得当场抽过去？如此一来，家里还有好日子过吗？

铁蛋心想：店里的员工若是无人血型与小正匹配，那就发动全金都、全G省的市民们献血，小正总会有救的；为何雨涵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顾远山，难道，这么多年了，她的心中依旧没有放下他么？

正当铁蛋痛楚不堪的苦想，谢雨涵猛地一下站起来，朝前跑去，铁蛋反应过来紧随其后追逐，边跑边喊：“雨涵，你这是去哪儿？”

谢雨涵停下脚步，冲着铁蛋吼道：“你跟来干啥，还不快去守在那儿，小正还在手术室里，怎能没有一个家人守在外面？你赶紧回去守着……我、我这就去求顾远山，让他来救救孩子……”

铁蛋一把拉住谢雨涵，面色凄楚的注视着她：“雨涵，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儿？顾远山未必血型就能与小正匹配，既然没有多大的把握，我们又何苦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更何况，省城离金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远水救不了近火！”

“顾远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怎么会救不了他？杨文铁，我看，分明是你心存私念，不想救小正！”谢雨涵一把推开铁蛋，凄凄惨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一直都不喜欢小正，巴不得他再也醒不过来吧？杨文铁，跟你相识相处二十多年，我竟然才看清楚你恶毒的真面目！”

“谢雨涵，你说够了没？”铁蛋脾气再好，也容不得谢雨涵如此诋毁他的人格，忍无可忍，终于动怒了，他用力将她拉到一边，逼视着她：“你想过把顾远山找来的后果没？我是你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没有怨言，可是你有没有替我的爹娘想想，替孩子们想想？他们若是知道了真相，还能活得了么？”

谢雨涵泪水横飞，眼里喷着冷漠的目光，咬牙切齿：“杨文铁，小正不是你的亲骨肉，你不救他，我不会怪你，可你若是阻止我救我唯一的儿子，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雨涵……夫妻一场，冷酷无情、见死不救，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铁蛋松开谢雨涵的手，踉跄的扶住墙壁，两行热泪奔流而出。

谢雨涵上前两步，伸手从铁蛋的皮带扣上取下车钥匙，冷冷的说：“你若不愿意守在那儿，我不勉强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救我的儿子！”

铁蛋无力的望着谢雨涵匆匆而去的背影，喃喃的说：“雨涵是急糊涂了，杨文铁，你他妈的但凡还是个爷们儿，就不要跟她计较；没错，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孩子，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即便是他们一家人因此破镜重圆，你又有什么委屈的，你毕生的心愿，不就是让谢雨涵和孩子们幸福么？”

铁蛋拔腿狂奔，一路追到停车场，终于追上了刚刚坐进驾驶室的谢雨涵，他拉开车门，将她拖下车，道：“你在医院守着，我去找顾远山！”

谢雨涵呆呆的望着铁蛋，目光将信将疑，铁蛋诚挚的目光，将她眼中的不信任一点一点化解。

他说：“你没太跑过高速路，对省城的路也不如我熟悉，会耽搁不少时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与小正做了十六年的父子，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事……你可以怀疑我，但是，相比之下，你应该最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

谢雨涵备受鼓舞，将车钥匙递给铁蛋，叮嘱道：“路上小心，我求求你……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顾远山带来！”

“好，我答应你，就算是绑，我也会把顾远山绑来！”铁蛋满心疼痛的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谢雨涵关上车门，流着泪冲他挥手。

铁蛋强忍着泪水踩下油门，汽车飞驰出去，谢雨涵被惯性带着朝前跑了几步，泪眼汪汪的望着疾驰的汽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汽车驶出医院大门，拐上大路，铁蛋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不知道，从此刻开始，他的家庭将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为了他此生钟爱的谢雨涵，为了小正，他顾不得为自己、为父母思虑。

铁蛋的内心涌起太多对爹、娘的亏欠，二老辛辛苦苦供养他上大学，他非但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处处拖累他们；如今，日子好不容易过好了，家里的争吵也少了，惊天的秘密却又守不住了。

铁蛋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孝子，他不曾负过旁人，此生独独对不起爹、娘，任何时候，他们都是牺牲品，以前是、现在也是，他们在他的选择中，永远排在后面。

铁蛋来不及思索如何向爹、娘请罪，心中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塞的满满当当；在他看来，谢雨涵此举并非明智之举，还有些病急乱投医；可是，他不得不按照她的意愿去做，因为他爱她，爱他们共同经营了十几年的家，爱家里的每一个成员，爱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物，爱家里的每一丝空气；唯有顺着谢雨涵的心意，才能够保全他心中最为珍贵的一切。

铁蛋不知道此行是否能够顺利的找到顾远山，他是否会顶着声败名裂的危险，与他一道前往金都，去挽救他的亲儿子的性命。

铁蛋是了解顾远山的为人的，在顾远山的眼里、心里，权势远比亲人重要，他不难预测此行面临的僵局；但他拍着胸脯向谢雨涵保证了，就一定要做到，一个连对自己的女人的承诺都兑现不了的男人，还配做男人么？

汽车一路极速行驶，犹如在飞，铁蛋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挂在心上，他的脑子中唯记着一件事——缩短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带着顾远山返回金都，兑现对谢雨涵的承诺，挽救小正的性命。

对于铁蛋而言，家庭是否生变，那是后话，不是此时该考虑的问题，他默念着一句话：既然爱她，那就做好随时为她付出全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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