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孔推官
只是巡捕缉捕这活之中油水太多,而且刑名脱离了巡捕可以说是断了一条腿的巨人,根本运转不起来,不管哪一府的推官都一定会插手巡捕事务,孔推官也不例外。
孔推官想了半天,觉得这件事他没办法推托,而且他是举人出身的推官,对于这位置更为恋眷。
对于进士出身的大老爷,推官往往是初次授官的起点,而对于举人出来的孔某人来说,推官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官场上的终点,这个推官的位置他可是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弄到手,还抱着有机会再往上升转的幻想,谁都知道海瑞海刚峰也是举人出身啊!
现在这案子对于孔推官来说可以说是天降横祸,而那边盛洪安进一步的回答更是打破了孔推官仅存的幻想:“哼!现在想到我们田太监与姚厂公的安危了?青州府这地方的治安,你们是怎么管的,官马大道上,好几百名流贼突然就冒出来大开杀戒,我们死伤了三十多人,连我们田太监都负了重伤!”
孔推官小声客气地请教了一句:“是税监田立义?”
“对,我们都知监的田太监是奉了圣谕来山东监办国税皇粮,结果几十个流贼就直接围着他的车驾攻上来,当场就负了重伤,就连姚厂公都几度陷入了危机,幸亏有柳少带队及时赶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们青州府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是不是朱家的臣子?还不让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滚到一边去!”
虽然盛洪安把青州府骂得狗屁不如,但是孔推官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个之前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柳少是指登州黄县的柳书办吗?”
盛洪安不由勃然大怒:“柳书办这名号也是你能叫的?若不是柳少后果真不堪设想,你也得称一声柳少才行!”
若是换了其它场合,孔推官是万万不会对一个县里小小的书办敬称一声“柳少”,即使他知道这个小书办预定是要升快班班头,但是对于孔推官来说,哪怕是县里的典史、主薄,在他眼里都是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
他可是举人出身的七品推官,专管一府刑名权力大得惊人,但是现在为了自救,孔推官已经把一切原则都彻底抛开了:“还好柳少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们山东到底是怎么搞的,姚厂公与田税监在山东已经是两次遇袭!”
平时若是听说这种事,孔推官肯定会拍手称快,田税监与姚厂公这样的狗太监栽跟头栽得越好,最好是当场弄死狗太监才是真正大快人心,但问题是这种事情一旦在自己的辖区发生,孔推官就觉得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求生无路求死不能,现在他只能把最后的一线希望放在这位柳鹏柳大少的身上。
说起来,姚厂公和田太监在山东的官马大道上已经接连遭遇了两次流贼的大规模袭击了,更巧合的是这两次袭击都有黄县的这个小书办柳鹏掺合在里面,但是仔细想想,孔推官又不得不庆幸起来。
若是柳鹏没有及时赶到,姚厂公与田太监当场死于非命,那恐怕整个山东官场都要从上到下洗上不止一遍,没有人认为这是意外,肯定是山东官场团结起来暗算姚厂公与田太监,今上在这个问题绝对存在着很大的偏见,文官已经不止吃过一次亏了。
而现在孔推官就首先把自己摘出来:“多亏了柳少及时赶到,中贵人你放心便是,虽然我这个月刚刚上任,但这案子我亲自来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中贵人一个答案。”
盛洪安冷冰冰地说道:“是给我们姚厂公与田太监一个交代,如果不给姚厂公一个答案,姚厂公直接灭了你,不必打御前官司了!”
这就是东厂厂公的底气,纵然孔推官是青州府的推官,举人出身的七品官,但是姚厂公真要一心收拾他还是会有很多办法,而孔推官赶紧说道:“好好好,一定给姚厂公一个交代,我就去拜见姚厂公,你们……”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几十个部属,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没听到中贵人的话吗?给我滚到一边去!”
孔推官在姚玉兰这边转了一圈,又在姚厂公面前丢了一次脸,平时他无数准备好了训斥太监、厂公们的方案,但是他现在什么脸面都不要了,直接就以姚厂公的一只哈巴狗而自居:“见过厂公,我是青州府推官孔璋,厂公您有什么交代,都可以吩咐小人去办,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办到。”
孔推官也知道这事传出去以后,士林上的风评肯定不好,但是现在他真是管不了太多了,只求自保能渡过眼下这道难关,而姚厂公毫不客气地训斥道:“一个七品小推官也敢在本公面前耀武扬威,把你们知府老爷过来,这事你办不了!”
她用起孔推官来简直就是自家的家奴一般,但是孔推官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咪咪地说道:“厂公说得对,厂公说得对,我们赶紧让我们知府老爷过来,这事得他来办!”
厂公说得太对太对了,“这事你办不了”,所以得知府老爷担起负责来才行,他一个小小的七品推官在这件事情根本没多少责任,天塌下来也得知府老爷先扛着。
只是通知了府里以后,他又特意找了柳鹏套交情:“是柳少吧?我跟王道一王老知府是好朋友,这次柳少到登州来,王道一老知府特意跟我打过招呼了,柳少有事找我便是就是,青州这边有我,绝对出不了什么事。”
只是虽然都认识王道一,但是两个人的地位差得有点远,一时间找不到共同话题,这让孔推官着急上火,还好他又想起了一个人来:“马立年还在你们黄县当吏房经承不?他酒量真好,前次我跟他喝酒的时候,一上来就是敬了我大三杯,我当场就吓尿了!”
马立年跟柳鹏交情很好,因此孔推官打出这张牌以后,柳鹏就变得热情起来:“孔老爷原来是马经承的朋友啊,那就是自已人了!马经承原来有这样的好酒量,下次遇到他肯定要多灌他几杯,对了,孔老爷,你们青州府这事办得太不漂亮了!”
孔推官也知道这案子实在太大,根本遮掩不住,因此他当即请教道:“你们登州府不是也有过一回,那一次你们登州府是怎么操作的?”
柳鹏当即传授了一点宝贵的经验,说清楚自己这边是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天大的事情根本没掀起任何波澜来,而孔推官当即说道:“这一回还得仰仗柳少了,事成之后,我有重礼相谢!”
柳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青州府这回跟我们登州府有些不同,姚厂公可是差点连命都丢掉了,田太监那边更惨,现在还起不了身!”
孔推官当即问道:“田太监能不能撑得住?”
田太监即使死了也不能死在青州境内,不然就是后患无穷,而柳鹏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只能说五五开啊,老孔啊……实在是这事闹得太大了!”
一个都知监太监兼山东税监受流贼袭击死了在自己的辖区,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了,因此孔推官当即开出了价钱:“柳少帮帮忙吧,你能不能跟姚厂公好好说一说,田太监即使不行了,最好也在青州府之外再不行,只要把这件事办好,我有一份重礼相赠,姚厂公那边也有重礼相谢!”
看到了柳鹏仍然是犹豫不决,孔推官果断拿了主意:“柳少,你行行好,今年的秋蚕就包在我身上,保证你们在青州府至少多收两成的蚕茧。”
两成看起来是小数字,实际却是大得惊人,多收两成代表王道一掌握了青州府一半的秋蚕,只是柳鹏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老孔啊,这跟你说句实话,这秋蚕的事情我根本没惨合,我只是收王老知府银子过来走一走,替他摇旗呐嚷而已。”
柳鹏这么一说,孔推官觉得无从下手,只是他虽然出身举人,却是一个真正的老奸巨滑,很快就想到了主意:“那就算我没说,不过既然这话我说出口,王老知府也是我朋友,那我就一定帮朋友办到!今年的秋蚕,你们登州至少能多收两成!”
孔推官这么说,柳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老孔你实在太客气了,虽然这秋蚕跟我关系不大,但终究是在我们龙口出海,那我尽力帮你在厂公面前说一说,能不能成事就不好说!”
“尽力就行,尽力就行!”孔推官当即说道:“只求柳少出手帮忙,只要过了这道难道,我愿意千金相谢,绝不食言!”
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这位孔推官倒是大方得很,跟县一级的官员出手不能相提并论,要知道查抄了常典史的家,也不过是查出一千七百两的现银而已。
而柳鹏也表示理解:“我到时候在厂公尽力说一说,到时候把事情往知府、通判身上推一推,老孔你就能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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