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请老爷主持公道
而此刻的柳鹏却是泪水又流了下来,他身边的一群父老乡亲也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闹:“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是啊,青天大老爷,我们都是本本份份的良民,这群马贼突然就杀进我们庄子来,到处烧杀劫掠,请老爷给小民作主啊!”
“知府老爷,您是青天大老爷,你说说光天化日怎么会出这样的案子!”
贺知县只是小小的一个知县都要火气冲天,现在陶知府还是进士出身的知府大老爷,这样的耻辱自然更不能忍!
是衡王府又怎么样,也不能当面把陶知府的脸给打肿了,这可是根本不把陶朗先放在眼里啊!
事情的真相陶知府已经搞清楚,因为王道一王老知府出面在东三府收购蚕茧生丝,而东三府的生丝又是通过龙口出海运到松江府去,所以衡王府与临清郑家就纠合了上百人的马队想到龙口来杀人放火,把整个龙口都烧得干干净净,而且衡王府这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这百多骑马队最后居然都栽在龙口,给柳鹏来了一个人赃俱获,以致泄露出很多衡王府仪卫司的绝对机密。
原本陶知府还真不相信衡王府会这样胆大包天,根本不把他这个知府老爷放在眼里,因此他先是派刑名师爷过去审问了一遍,在听过刑名师爷的回报之后,他还是不敢相信衡王府敢这么胡闹,因此陶知府又亲自出马再次审了一遍,审过之后这才真是怒极攻心了。
如果说原来的陶知府对衡王府是恨之入骨,现在可以可以说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甚至想要干掉衡王府以后再慢慢千刀万剐。
陶知府不仅仅是怒火冲天,而且他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知道衡王府在东三府向来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但是陶知府从来没想到衡王府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过去陶知府以为衡王府贪婪了些,最多也是对平民老百姓下手而已,但是根据他亲自问出来的口供,衡王府下手的对象远远不止升斗小民那么简单,他们攻击的对象层次非常高,从县里的势族豪门到乡间的土豪乡绅以至府县一级的地方官吏,他们下手的时候都毫无顾忌,衡府仪卫司甚至亲自出手杀死了一位县里的典史,原因就在于这位典史一直跟衡王府作对,到了衡王无法忍受的地步。
从现在问出来的十几个案例来看,衡王府仪卫司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甚至是天怨人怒的地步,陶知府甚至怀疑自己都可能成了衡王府的暗杀对象。
而且这些惊天大案之中,好多都与大额财货有关系,衡王府已经应有尽有了,但是他们居然还这么贪婪,只要哪里有大批财货,他们就派出大队的衡府仪卫司校尉化妆成卫所的军兵或是江洋大盗前去杀人越货,本府的福山银案就是最好的典型。
当然,陶知府获得的这一切口供既是真实的,但又是相对片面的,原来在五义蚕行那边获得的口供之中,那些校尉、小旗和总旗异口同声地表示,这些案子中的大多数都是衡王府仪卫司的军官自己授意干的,出于衡王府本人授意的极少,即使他授意动手,也是为了消灭一些政治上的对手而已,衡王既然已经应有尽有,当然不大可能为了财货而留下这么大把柄。
象福山银案、高密官马被劫这些案子,都是衡府仪卫司军官自已胡闹的结果,但是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柳鹏满意,所以柳鹏在十里桥拿到这批衡王府的校尉、小旗之后,立即开始了第一轮定向审讯,而审讯的方向很简单,那就是鼓励他们乱咬,而且只要往衡王身上咬,就获得一些优待。
虽然这也是某种形式的诱供,但是很快大家都明白识事务为俊杰的道理,都很聪明地把责任完全推给了衡王本人,却把自己的责任完全摘出来了,按照宗小旗的说法就是:“诸位老爷饶命,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衡王逼着来龙口杀人放火,我本来是良民啊,是被衡王府逼得没办法啊!”
反正衡王府的责任越重,自己身上的责任也就越轻,而接下去虽然把犯人移交给登州府,但是登州府上上下下本来就对衡王府充满了恶意,柳鹏稍稍使上一点力气,审讯的时候就完全维持了柳鹏的办案方向,把一切责任都往衡王府身上推,到了最后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所有大小案件都是衡王本人授意的结果,大家是迫于衡王的压力才被迫出来做案子。
这性质就格外严重了,虽然比不上造反谋逆,但是在地方官员的眼里,衡王府这是把一切好处都吃干抹净,这简直是不给大家一条活路。
而对于陶知府来说,这根本就是不把陶知府放在眼里,简直当着陶知府的面打脸。
特别是把福山银案的真相翻出来以后,整个登州府都一片哗然,大家根本没想到这案子居然是衡王府派人干的,他们衡王府知道不知道这还是登州府的地方!
这可是起运到京的官银,大家都是官场中人,都能体会到福山县陶县丞和其它几位大人当时的心情,大伙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当时处于陶县丞一样的境地,自己会怎样绝望,说不定连跳海自尽的心都有了。
而且衡王府仪卫司在登州干下的案子可是足足有四件之多,每一件都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即使没对官银下手,衡王府也对府里的大户、富商下了毒手,其中甚至还有一桩灭门的案子。
平时遇到其它事情,衡王府在登州府多多少少有些支持者,总有人为他们说好话,但是这件事的真相披露出来以后,现在衡王府哪怕拿大笔银钱出来,也找不到敢帮他们说句好话的人,实际是衡王府的勾当太犯忌讳了。
而陶知府更是怒极攻心,其余三件案子或许与陶知府没有多大关系,毕竟衡王府当初做下这三起大案的时候,陶知府还没有到任,最久远的一件案子,都已经是万历三十年的积年老案了,可问题在于龙口大案就在陶知府任上发生。
虽然陶知府与王道一在蚕茧生丝创造出来的利润分配上一直有着争执,但是争执归争执,大家都是出于一片公心,而柳鹏与陶知府虽然有些不一致的地方,但也是登州府正式在职的一位官员,现在衡王府二话没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派人在龙口杀人放火,而且根据部分俘虏的口供,这次袭击龙口是准备把整个龙口烧得干干净净。
陶知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异常愤怒,而刑名师爷则是为陶知府捏了一把冷汗:“老爷,恐怕衡王府火烧龙口是虚,要把老爷赶下台才是实。”
刑名师爷这么一说,陶知府也回过味来,没错!
真要火烧龙口的话那恐怕自己就坐不稳登州知府这个位置发,要知道龙口那边都是这两年草草修建起来的房屋,陶知府估计防火能力肯定不强,到时候火烧一起来就是几百条人命。
治下被盗匪袭击生灵涂炭,以致死者数百人,可堂堂一府知府却对这案子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案子始终一无所获,这样的事情只要传到上峰耳朵里去,陶知府的官印恐怕就保不住了,即使保住了,这前程也毁得干干净净。
刑名师爷这么一提醒,陶知府那真是现在有心点齐人马与衡王府决一死战,只是衡王爷毕竟是藩王,陶知府火气再大杀意再盛,暂时也拿衡王府没办法。
只是这个时候,柳鹏又来了一个火上浇油,他带着龙口的一帮父老乡亲就跟陶知府来哭秦庭,请陶知府一定给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这帮父老乡亲,都是这一次衡王府仪卫司袭击龙口的受害者,他们当中有的是家中子弟被赵宁的马队打成了重伤,也有人是庄稼被马队践踏过,今年的收成十不存一,还有些是这一次十里桥之战中战死者的父母兄弟,看到这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陶朗先也觉得格外辛酸。
柳鹏带着这帮父老乡亲与苦主来陶知府面前哭着陈情,柳鹏现在又流着眼泪说道:“明府,小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他们衡王府,小人与他们衡王府无冤无仇,结果他们衡王府出动逾百精骑冒充成山卫马队到我们龙口杀人放火,就想把我们龙口斩尽杀绝,小人或许有什么过错,但是这些父老乡亲是一等一的良民,衡王府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说到这,柳鹏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请明府老爷给我们龙口人主持公道!”
几十号老幼病弱孤儿寡妇齐齐又哭了起来,陶知府压力很大,他知道虽然只是柳鹏带着这帮龙口的父老乡亲来哭秦庭,可是外面好几百人都盯着这件事,而且跟普通的案件不同,普通的案件办得不公,也就是一帮小老百姓觉得格外委屈,觉得知府老爷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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