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倾城又倾国
柳鹏说的是惠、桂二王婚费的事情,这件事闹得很大。
万历皇帝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不管姐妹儿女出嫁都是尽可能往高标准走,比方万历二十三年长公主出嫁,户部直接说“帑金既竭,珠宝难市”,几乎与万历皇帝撕破了脸,万历皇帝才不得已“减三之一”,即使如此这次婚礼所费也高达白银十二万两。
万历三十二年,福王结婚所费银三十万两有奇,创造了当时婚礼的最高记录。
万历四十三年山东大旱尸横遍野,也正是瑞王结婚的好时候,主持婚礼的太监“用费估至二十万,而仪仗锦绮不与焉”,工科给事中何士晋、户科给事中韩光祐等先后请减,明神宗一律不理睬,最终瑞王的婚礼前后用银达十八万两,仅略少于福王。
而万历四十七年的七、八月间正好是惠王、桂王结婚的大好时候,为了惠王、桂王两王的婚礼,群臣与万历皇帝从四十五年一直吵到四十七年正月,由于辽东战事爆发急如星火,万历皇帝才不得不答应“减杀成礼”,但是他的方针政策仍然是能多花钱就尽量多花钱。
当时户部“酌议惠王、桂王婚礼各计七万金,以东事军典烦费节物力也”,结果万历皇帝直接拍板决定“上命每王办进十四万金,不得借言迟缓致误大典”,不允许户部在这件事讨价还价。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柳鹏心底对这事也有无尽怨气,直接就把这首春香传的名诗念了出来。
念完诗,他继续说道:“辽东新军因为缺粮缺饷逃亡大半,抚顺、清河堡尸骨未寒,可是陛下一心只想着能给两位殿下从户部抢到了二十八万两银子的婚费,如果我们登莱能有这笔银子,至少能往辽东海运四五十万石米豆,这可是二十八万两银子啊!”
一位亲王十四万两银子,两位亲王加起来就是二十八万两银子,而且这已经是万历四十七年正月二十八日的事情,距离杨镐誓师出兵萨尔浒都没有几天时间了,万历皇帝在这件事或许是一位好父亲,却绝对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姚玉兰也有点激动,她刚想说什么,但是柳鹏下一刻说出的话让她万分诧异万分感动:“但是我心底有再多的怨气,有再多的委屈,只要为了姚姐姐什么事我都愿意,姚姐姐,你还记得万历四十三年的事情吗?”
“记得!”姚玉兰不由笑了起来:“是说咱们一起东征收拾衡王府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件事陛下才承认了大内有我这么一位挂名的厂公。”
万历皇帝是个某种意义上的好父亲,姚玉兰当时在登莱两府闹出天大的风波来,却帮福王府抢到几乎比原额多十倍的庄田。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万历皇帝,只是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万历皇帝不但没埋怨姚玉兰事情办得太急,反而觉得她替福王赚足了实惠,干脆直接承认了姚玉兰这个西贝货厂公。
而这次姚玉兰之所以能重返东三府,其中一个问题就是因为福王府被扣了几千石应得的田租,而且这还是万历四十六年的部分田租,万历四十七年福王府将会成倍成倍地增长,他让姚玉兰到山东来除了催办登莱海运,就是希望福王府的田租能尽入福王府。
而柳鹏也笑着回忆着万历四十三年东征青莱的情形:“当时跟姚姐姐手牵手的感觉真好,不过那一次东征青莱两府,我确实是狠狠发了一笔国难财,所以得何止十万石,现在为了姚姐姐我愿意都拿出来!”
柳鹏与各家钱庄放款放米无数,活人以百万计,但是也借机大发其财所获无数,这都是事实,柳鹏继续说道:“朝廷与皇上既然让姚姐姐来催办这件事,我就把当时发的这十万石国难财拿出来,让姚姐姐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伺候我!”
姚玉兰不由想起了当时与柳鹏的三年之约,脸不由微微一阵,嗔怒道:“谁要永远留在你身边伺候你,我可不是给你当丫环来的!再说这种没大没大的话,小心我转头就走回京城去,只是你真准备垫十万石粮食出来!”
“嗯!”柳鹏点点头说道:“当然不能叫姚姐姐难做了,何况在我心底,姚姐姐倾城又倾国,,既然倾城又倾国,十万石又算得了什么?”
姚玉兰被柳鹏这话说得心都醉了,只是她却是故作严肃地说道:“话说得再好听都没用,反正就不伺候你给你伏低做小,对了……柳鹏弟弟对姐姐有什么安排没有?”
柳鹏当即笑了起来:“接下去先给姚姐姐接风洗尘,陪我好好睡几觉,然后麻烦姚姐姐坐镇莱州一段时间!”
“明明是柳鹏你陪我睡几觉才对!”姚玉兰心中一阵甜蜜:“为什么让我坐镇莱州!”
这件事柳鹏与江清月与柳鹏有过共识,因此江清月当即开口说道:“因为我爹要去坐镇广鹿岛,我们在莱州府在昌邑得有人总领全局,我想来想去,还是姚姐姐最合适!”
江浩天出镇辽海以后,龙口这边还缺少重量级人物坐镇莱州,姚玉兰的回归倒归帮了柳鹏的大忙,虽然从某种意义来说她这个厂公坐镇莱州是大材小用,但是没人敢在莱州敢同姚玉兰对着干。
姚玉兰已经明白过来了:“巡防队现在就准备介入辽东了?”
柳鹏摇了摇头说道:“今年还是小打小闹,先站稳脚再说!姚姐姐,昌邑和整个莱州府就交给姚姐姐你了!”
昌邑县。
江浩天的离任显然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昌邑县的顶级缙绅来说,他们已经从方方面面得到了消息,而且他们与龙口有着很好的沟通途径。
司徒弄玉就对徐子尘说道:“子尘,我知道你姐与谷夫人来往并不多,但是这件事事关咱们昌邑的大局,还非得麻烦你去做不可啊!”
徐子尘抓了抓头发,还是觉得有点为难,他企图在坐在上首的史载勋那里获得另一种解决问题的途径:“史老,实际这件事让钦明大哥出面最合适,前次瑜君姐因为帮我姐问个话,可是被我姐夫地训了一顿!”
史载勋的二儿子史钦明是柳鹏的大记室,可以说是柳鹏身边极其亲近的人,所以他觉得还是通过史钦明的关系来进行沟通比较合适。
毕竟这是公事,不是私事。
只是史载勋这位老举人却是苦笑了一声:“钦明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但是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办下来,这笔钱款子关系到本县能打多少口大眼井与方塘,关系重大啊,若是办不下来影响很大!”
徐子尘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龙口与招远,所以对于昌邑的情形不大了解,他只能问道:“现在昌邑打井的事情居然紧急到这种程度了?”
司徒弄玉非常细心地跟他解释:“本来是不怎么着急的,但是今年朝廷在登莱两府召买米豆海运辽东,咱们昌邑虽然因为你姐夫格外受了点照顾,但是数额仍然是大得惊人,偏偏遇到了这场大旱!”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讲昌邑县现在的情形,因为这次召买昌邑县格外要加征上万石的米豆,而粮食产量因为这场旱灾造成大幅减产了。
只是这次召买与旱灾却在昌邑县内造成了一个奇怪的情形,那就是不管大家人户还是中等人家,都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打大眼井、方塘,甚至连一些原本无力打井的小户人家也是集合几家人甚至是一个村落与或是一个宗族的全部力量准备打一口大眼井或方塘出来。
明明是大旱与召买面前大家只能勉强糊口,但是大家还是以极高的热情投入到打井积肥之中,至于原因却是对于生活充满了希望。
有些时候对生活充满希望是因为对比的结果,诚然现在的昌邑县已经是十分困难,但是再困难也比其它地方强太多了,比方文登县大小亩折算的问题多征了几倍辽饷,已经快接近人间地狱,到处都是逃亡现象,而文登县这边即使遇到这样的双重打击却依旧能够勉强糊口。
而且昌邑对于打不打大眼井有一笔账,大眼井、方塘虽然一次性投入大,但不但可以长期保持效益,而且还能立竿见影的作用,保证当年投产当年就大幅提升亩产。
就象昌邑农户现在对于龙口来的各种肥料没有抵抗力一样,明明知道豆饼、花生饼肥、泥炭不便宜,但是看到亩产能有五成甚至一倍的提升,投入虽多但马上就能有高额回报,农户们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借钱一点豆饼施在田地。
而今年的这次大旱与召买更是很好地教育了昌邑,凡是打过大眼井、方塘,并使用龙口新肥料、新农具的那些大户,粮食产量照样成倍增长,日子都用得非常不错,甚至有大量余粮可以作为商品粮出售,不打大眼井不用新肥料的农户却只能勉强度日甚至处于破产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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