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文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何处。只听得有脚步声靠近，然后帘子被拉开。一面庞白净无须、体格高瘦的男子对着文贞笑的恭敬灿然，甚至伸出了双手要扶持文贞，嘴里并说着，“文大人，您慢些！我家主子，等您好一会了！”

文贞皱皱眉头，眼前的男子就从皮相声音判断，是被阉割的公公。

文贞并未让这公公搀扶，自己忍着伤口的疼痛，硬生生的跳跃下了马车厢。

公公也没有不愉快的神色，只是双手交握，看了看挟持文贞来的男子，那男子恭敬弯腰退下，而公公则是对文贞笑，伸手，请文贞随他走。

文贞神色平静，迈步跟上。

这是一间普通的山庄，门口左右是普通对联，匾额只一个“书耕传家”四字，进到里头，也无别致小院，也无假山奇石，反倒是一拢拢的菜畦，菜畦上香葱葱绿，菜头花黄。

一石头小径铺在其中，避免人过脚底沾泥。

文贞心头啧啧称奇，他是真没有见过谁家庭院是菜畦一拢拢的，心里也就越发的好奇，是谁人知晓他的身份？请了他来，又是何事？

这般想着，人也已经跟着领路的公公穿过了厅堂，进到一小院。

月亮门前，文贞的脚步边立住了，不是因为小院里早开的迎春娇娇，也不是因为二只孔雀在其间信步走着，更不是因为那貌美的、正在抚琴的年轻女子。

而是因为......那双手反在身后，玉冠束发，一袭蓝衣，长身玉立的，男子。

“铮-----。”琴声立停，无余音绕。

那男子也在此时候将视线从抚琴女的手上移开，看向文贞，他对文贞温和笑，一声，“文公子！”亲润和善。

文贞垂在二侧的手，却是捏的青筋直露，他甚至一脚微微朝后蹬，这是攻击的架势......

.........................

鹿鸣和九象一道下了梅山药院。

鹿鸣跟着九象来到城外湖边，果然远远的就见着的小家伙---小鹿。

小家伙见到鹿鸣，撒开腿的跑上前来，黑黢黢的眼眸里写满了欢喜。只不过最后却是奔向九象的，鹿鸣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原来会错了意。

“没良心的小东西，怎么说我也照顾过你好不好！”鹿鸣一改平时的稳重，嘟嘟嘴，蹲下身，很是不满意的看着小鹿，气呼呼说道。甚至伸手想要弹一下小鹿的脑门。

小鹿到是灵性，走过来，用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鹿鸣的手，又用脑袋轻轻的蹭了蹭鹿鸣，这才又回到九象身边，身体紧挨九象。

鹿鸣看的好不羡慕，不过她留意到，小家伙的身子，还是没长！

“不应该啊，按照道理来说，它应该长成大鹿了，怎么现在看上去，还是跟初见它时候一样哇！？”鹿鸣好奇的看九象，想听听九象怎么说。

九象也蹲身抚着小东西，听鹿鸣的话后也是摇头，“也是问过好些人，但都不知道为何如此。”

“回头我问问药院里头的婆婆！”鹿鸣道。

“好！”九象说了声好，然后对小东西道，“你自己玩，我和她要说话！”小鹿竟是点点头，自跑开了去。

鹿鸣早就知道小东西灵性的很，所以并不惊讶，只是仍旧羡慕九象能有此灵物。

此刻九象朝湖畔的小船走去，她也就跟上。

九象坐进，她也就坐进。

九象起浆划，鹿鸣也起浆，只是一开始俩人的方向是反的，船只是打转儿。

“给你给你！”鹿鸣将手里的浆塞给九象。

九象接过，划起双桨，船很快的被划到了湖心位置。

九象这才停止划船，却是双手交握，直盯盯的看鹿鸣。

鹿鸣被看的心头发毛，她知道九象人不坏，可说到底，九象到底是怎么样的九象，她又真的知道吗？

“你不是有话说吗？你说啊，看我做什么！”鹿鸣双手撑在自己身体左右，肩略耸起，脸则朝右看别处。

“是！”九象也略垂了视线，然后侧头看向鹿鸣在看的那一方，声音缓缓。却又半饷没有开口。

九象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又应该怎么说？

说多少？

九象不开口，鹿鸣便转回头看九象，他不说话，她却是知道自己一直想要问什么。

以前是觉得九象既然不想相互有交集，那她的疑问就埋起来不问，如今他找来了，又有话说。自己又来了，那么梗在心头尚未放开的疑问，总要讨个答案。

“上次，多谢你来找我！”鹿鸣就用九象来寻她，并伤到文贞的事情起头。

九象摇头，眼神也收了回来，双手平方膝盖，神色有几分的凝重，“我会功夫，但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个人私事，觉得没有必要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九象的话很直，也不动听，但却也是很真的道理，他确实没有必要将什么事情都拿出来在人前亮一亮。

“恩！”鹿鸣点头，很是认可的神态，她也是真认可，不存在半分假装。

“你有多厉害？”鹿鸣再问。

九象的眼睛变略略眯起，他跟鹿鸣接触过，知道她略有些不同别的姑娘，可他对说出自己会功夫后鹿鸣可能的态度反应，也没有把握确定。如今见她淡然不惊，心里到是愉悦的。

她问他功夫多少厉害。九象想，要怎么回答？又心里暗笑，这边考虑来思虑去做甚，到是没了之前的利索劲，不好。

九象就张开口回答，“应该算是比较厉害的，一般人肯定杀不了我，能杀了我的，大概也不能杀的太轻松。”

鹿鸣却并没有眼睛亮亮，神色带出崇拜色，因为她想到了福婆。如今看来，福婆的死，只怕和九象是有干系的。

但这话，不好问。

九象却是自己主动说了，“我娘的死，确是因为我结了仇家！”声音，静静，却也轻轻。

风吹来，船轻轻打转，有鲤鱼跃出水面，哗啦一声水响。鹿鸣的发丝也被吹乱，但她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九象的身上。她看的出来九象的难过和自责。她也失去过至亲的，所以太知道九象的感受了。

就是因为知道，鹿鸣没有说话，因为安慰的话，都比不过静静的陪着他。

“后来冷漠的拒绝钱大哥和你，也是怕仇家再找来，误伤了你们！便是今后，我也会在人前鲜少与你往来。”九象自行解释道，“你可还有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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