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费家镇。
风吹,枝叶摇曳,犹如鬼影游走。
费家宗祠广场空地,此刻有兜帽人单膝跪地,他所跪处有一巨大的红色阵法,阵法眼处放置了一只巴掌大小、古朴的四兽头小鼎。
那阵法红光泛起,令的四周景象边的森然诡异,更有不知何处来的呢喃声随着风声呜咽,令人毛骨悚然。
而更令人战栗的是,有黑色影子贴着地面迅速蠕来,那东西速度太快肉看看不真切是何物,只依稀看得手指长短,一溜烟的都经兽口进到小炉鼎。待到阵法红光灭去,风声呢喃都不再有,那兜帽人伸手五指扣住炉鼎将它提起,小心翼翼的收进袖兜里。然后身子飞速奔跑,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去。
费家镇依旧清清冷冷,野草疯长,可雾气渐渐散开,渐渐的,有虫鸣声起......。
....
凉州城,天欲破晓,夜色最是浓郁时。
兜帽人穿巷走弄,脚步神速,他所去的方向是官驿。
并未惊动旁人,兜帽人潜入官驿,捻熟的在一扇窗户上轻轻一记敲:咄---
窗户就立刻的开了一缝,有柔和的光晕从开口处泄出,接着光色,看到从里头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手腕处的袖口赫然滚着梅山纹路。
兜帽人和窗内人并不交谈,前者将巴掌大小的古朴炉鼎递到窗内人手里,后者接了炉鼎就收手合窗。
光色被掐去,兜帽人也没了踪迹。
....................
数月后。麦州城。
一场秋雨一场凉,麦州城的早晚已没有之前那么闷热了。
秋时最美味的自然是莲藕,如今才八月,距离莲藕采摘正好的九十月尚需时日,但早种下的如今也能入市,价不算便宜,却也不能说贵,想尝鲜的人家自然买上一些,再加了猪肉排骨炖汤,那味道,啧啧。
梅府一早就购进了不少莲藕,大小均匀,下人们忙着刷洗,但却并非是送去厨房,而是送到梅老夫人的后院,再由梅老夫人带着石婆、雪婆、梅真真、梅琪,柳晴几人,用稻草捆扎成莲藕小人。这些小人扎成形后,由梅老夫人亲自在其上加上朱砂巫文。这后,这些莲藕小人会被梅老夫人亲手送到清思小院。
清思小院是鹿鸣之前在梅府时住的地方。如今,鹿鸣在这里已经昏迷着躺了近四个月了。
石婆和雪婆去将莲藕小儿摆到指定处,梅老夫人则是走到床前,坐下,静静的看鹿鸣。
五个月前,巫家人凉州一行,一个月后回来,却是折损了不少巫家人。
罗巫主召集柴、叶、齐、梅四家主事和长老们到罗府,然后凉州的事情才被一一说起。从古怪的虫卵到隔离之人莫名的横死,从鼎山的天花到惠州的瘟疫,自然也包括凉州城的那疮烂瘟疫。
大家才都知道,麦州这边,竟从来没有收到过凉州送出的什么飞鸽信!成合的没有收到,罗韵的也是!
惠州的瘟疫确实闹的很凶险,便是京都来的二殿下都差点折损了。石医首那边感染了几人,成合和几大家带过去的人也折了六人。
惠州的瘟疫,最后是成合与石医首一起想法出了法子,联手解决的。而凉州的瘟疫,却是靠的梅山鹿鸣以傩舞命祭!
罗清册被叫上来说了那晚的事情。罗清册从罗韵舞傩开始说起,说到惊雷,说到吐血。然后说到大家都不敢以命祭,是梅山鹿鸣站出来,走上了巫祭台!
罗清册说,天上也滚了惊雷,还有闪电阵阵,很是惊人。那些闪电一道一道落下来,却并不命中巫祭台,但落在祭台四周,官兵百姓,便是巫家人,无人不惊惧万分,都朝着祭台跪拜。
祭台之上,梅山鹿鸣跳完了整一场傩舞,等闪电寂灭、雷声消退,她才颓然的倒下不起。
罗清册说完这些的时候,在场一片安静,大多人的眼光都朝梅老夫人的身上看。
梅老夫人取出一卷羊皮书卷,由成仪接过,放到罗巫主案头。罗巫相看,梅老夫人同时解释,“这便是舞傩一卷,书籍确实有记载命祭一事。”
罗巫看后点点头,复将书卷还于梅老夫人。
到是柴老夫人笑眯眯的道,“命祭的舞傩早就失传了,想不到梅子你那居然有,更没想到这般的宝贝不藏在府内竟是放在药院任普通学生习阅。”
柴老夫人摇摇头后继续说,“更让我不懂的是,这个梅山鹿鸣,一个外族人,竟是有这般大气运,都比下了韵小姐去,这一点,却是奇了怪了!”
梅老夫人斜眼看了看柴老夫人,以前柴老夫人很少表态的,可齐氏倒台,齐老夫人去了以后,这柴家,开始蹦跶了!
“我却是听说,跟我那梅山学生一起倒下的,还有一名京都来的贵人。鹿鸣那孩子心善赤诚,被巫神眷顾或有可能,但气运事,又岂是眷顾就足够的。韵小姐的天资和鹿鸣那孩子的天资,谁是天谁是地,不用比较,大家心底难道有怀疑不成?”
梅老夫人不急不躁的说着,“依我看,这份上天眷顾的气运未必是我梅山鹿鸣的,到是她借了那贵人的运数!”
罗清册飞快的看了眼罗巫主,也跟着道,“是,那位公子身份必然不同,官府的人对他也甚是恭敬!”
“罢了,便是这气运就是鹿鸣那孩子的又如何,难道不是我巫家幸事?”罗巫主淡淡开口,“能解了那场瘟疫,便是大幸大好的事情。再者,我等又不是当年谢氏,巫主世代相袭,我等所求乃是但凡能着,不以血脉论。既如此,又何必求我韵儿的气数一定要高过别人呢!便是将来那鹿鸣能有机缘为大巫主,那也是巫神所选之人,必能带我巫族走向辉煌,当是好事!”
罗巫主的一番话,说的好不心胸磊落疏阔,众人皆起身说是。
罗巫主接着就犒赏各家族,抚恤死者。也在当天亲到梅府,亲自看鹿鸣,为鹿鸣祷祝祈福。至于阿正的身份,自然也有人悄悄打听去了。
过了几日,阿正的身份被传到麦州来,是宁国公府的二公子,更大的福份是,这位二公子甚得太后喜欢,竟是从小在太后跟前养大的。
太后的气运自然极大,能被太后抚养大的宁二公子,那气运自不是常人可比,如梅老夫人所言,那日是鹿鸣借了这二公子的运势,也说的过去!
之后朝廷来了赏赐,表彰巫家人在瘟疫治疗事上的功劳。而鹿鸣那,独得一圣旨一份,至于圣旨是何内容则没有立刻宣读,只送到罗巫主手里,说等鹿鸣醒来当天,由罗巫主亲自对鹿鸣宣读。
朝廷来人的时候,那位被鹿鸣借了气运的宁二公子也有一起来。还特意到梅府看了鹿鸣。听说鹿鸣不知道是否能醒来,惋惜的直跺脚,并说回去一定要太后娘娘寻访名医来给鹿鸣看。
这后什么事也不再有,鹿鸣昏死不醒,巫主都没有法子。京都因也是来了二名医,但对鹿鸣的症状,束手无策。
学生们归了各自药院,然后就是假期到了回家去。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凉州得了疮芥的几个孩子,那溃烂处颇大,又有个别疮芥是在脸上,巫家出了最好的药,可也难以修复坑洞疤痕。好些孩子便不愿意出门见人,性情大变。
“老夫人,都置妥了!”石婆进来禀告,打断了梅老夫人的回想。
梅老夫人就起身,深深看了昏死中的鹿鸣一眼,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朝外走。
石婆也怜惜的看了看鹿鸣,摇摇头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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