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罗府去梅府的路上，鹿鸣仍是在出神。她还在想跟罗巫主见面时的那些对话。

罗巫主说她鹿鸣是极有天赋的孩子，要她好好的学，将来造福麦州，造福百姓。

罗巫主说巫家的东西不应该只囿于巫家的血统，而应该摒弃历代所谓的血统之论，让更多有真善真德真天赋的孩子有机会学到巫之技。而鹿鸣是一个开始，她是外族血统的代表，若她将来能成为巫院出色的弟子，能成为未来的长老......那么将来的改变，将会更加的容易一些。

“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很有限的。而且在我个位置上，也非是能随心所欲的，哪怕是对的事情，若巫族整一族人反对，我也只能搁放一边。”鹿鸣回想着那场景：罗巫主慢慢的走在前头，姿态端庄柔雅，说出来的话语如春风，如暖阳，“但是巫家到现在，说起来到底是......。”罗巫主停下脚步看，转身看鹿鸣，甚至伸手替鹿鸣将那被风吹到唇角边的碎发挽到耳鬓后，“孩子啊，你还小，很多东西我说了你也未必明白，你就记得一点，那就是：身为巫，所做的一切就都应该替子民考虑！”

鹿鸣想着事情，很快就到了梅府门前。

拜见过梅老夫人，又去见过几位梅山药院退居过来的婆婆，才有机会和柳晴坐下私谈。

这二年里，鹿鸣和柳晴没好好见过一面，书信到是有往来，却全是柳晴写给鹿鸣的。如此这般，是因为这二年梅老夫人带了柳晴到外面去历练，居无定所，鹿鸣便是有心写信也不知道要写到哪里去，不过从柳晴的信笺里到是知道了外面的不少山水风景以及人文趣事。

俩人单独一坐下，也不言语，只四只手交握在一起，泪眼盈盈，芙蓉面却又是笑意，一切无需多言，又道尽一切。

然后柳晴恭喜了鹿鸣关于得巫主亲点、能参加巫院考试的事。说如今多少人在谈“鹿鸣”，多少人想知道被巫主大人青眼的外族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我也不觉得比你差多少啊，为什么我就没资格得巫主大人青眼？只能去白鹿药院。哎，巫院考试的名额一定下来是你，我这边也就收到白鹿药院的录取函了！你说，为什么就不是我呀！真是羡慕嫉妒，恨啊！”柳晴佯装处吃味的样子来，手捶打着自己的胸。

“梅老夫人一生所学，梅家一门所藏全都教给你，你所学的不比进巫院少哦。其实，我到是挺羡慕你的。”鹿鸣真心实意的道，梅老夫人的能耐本事未必不及罗巫主，“而且，如今还要先考呢，都是巫家大族的子弟，我一个外族人......。”

“好了，别妄自菲薄了，你如今是鹿小巫，成为鹿大巫，那是肯定的事情，以后啊，我替真真守好梅家，等真真小姐有了自己的孩子，等那些孩子大了，我也就老了，可以退了。而你，将来或许成了大巫长老，啧啧啧啧。说不定一不小心成巫主大人呢。第一位外族血脉的巫主大人，啊啊......。”柳晴似是越想越记得，眼睛亮亮，手舞足蹈起来。

俩人又说到了梅琪学姐。至二年前被罗家人带走后，梅琪就没有再出现，外人都道梅家琪小姐是因为夫婿一家的死亡后终身不出。鲜少有人知道梅琪是自己蛊杀了自己的夫婿，从巫册上除名......

“你说她还......好吗？”鹿鸣本来想问“她还活着吗？”的，但问话出口，终究换了字。

柳晴摇摇头，神色哀婉。

鹿鸣在梅府住了二天，第三天则去了白鹿药院。这是巫院的要求：但凡有参考资格的，都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到白鹿药院。

相似的道路，相似的山门，相似的山峰飘渺，相似的云雾之间飞出挑梁一角。

物是，但，人非。鹿鸣突然想起玫姑娘来，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这般感叹着，也听到后面马车声，身就朝路边让了让，让后面的三辆马车先行过去。

马车停下，侍女扶了马车里的少年下车，反倒是后面车里的少女推开侍女的手，“躲开！”然后大咧咧的跳下车来。少女看着前面那车里被侍女扶下来的少年嗤笑一声，横抱双臂看自己后面的车子，车子里亦是下来一名女子，也是自己下的车，但对侍女的态度却和善不少。

“都回去吧！”少年摆摆手道。那些车夫侍女齐齐应声是。少年在前，二少女左右并肩，三人七步朝里走。

鹿鸣并不知道他们身份，也无心了解，慢慢的走在后面。后面又有马车行来，停马下车，不是少年便是少女，叽叽喳喳，笑打招呼。

结伴的，独行的，都有。

进到白鹿药院山门，绕过照壁，就见到数十只飞在空中的小雀鸟。

那雀鸟飞到各少年男女面前。

“这是真的还是术幻化的啊？”有少女嘀咕着，抬手去触碰。

那雀鸟唧唧一声叫，竟是停在了少女手指上，并用红色小喙啄了啄少女手背，少女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是真的雀鸟呢！”她转头对身边人道。

“大惊小怪！”之前对侍女粗暴的少女又是嗤笑一声，抬手赶开雀鸟，并以命令的口吻道，“还不带路！”

那雀鸟竟是啾啾一声后，不快不慢的朝前飞去。

少年男女的嬉笑声收起，不在喧哗。大家都跟住自己面前那只引路的雀鸟。如此，一鸟一人一鸟一人排成队，到是好不奇怪。

随着雀鸟往西，登了九百九十九阶梯，行至一处。这里楼阁亭台无数。雀鸟也开始分路领人，男往左转，女往右行。

一直将人领进各自的房间。

“这是让我们进去？”一少女狐疑的看着雀鸟点头的姿态，猜测着，然后小心的迈进房间。

其余的人包括鹿鸣，也这般迈步进到房内。只是等众人的双脚迈进门槛时，房间的二扇门竟是快速合拢起来，空中的雀鸟则在二门合拢时迅速的朝着门缝合拢处撞去，最后化成一道雀鸟纹路的符，贴在二扇门的合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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