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乱星空(1 / 1)

陆明虽然力荐自己护送闻雅公主出关但丞相却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近日圣上龙体抱恙国之大事由丞相大人辅佐太子处理,陆明也被分到了基层筛选的部门。

看着堆积如山的周折,陆明直了直腰,看着旁边平日里游手好闲只知道美女与酒的太子倒也十分认真的在批阅周折。

陆明捶打了一下腰部,走到门外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那层层相套的门,把人锁在这巨大的皇宫之内。如果不是为了楚樱,自己或许也不会走上做官这条违心的路。

因着自家雄厚的经济实力加上燕家在长安的势力,陆明这做官之路可谓是青云直上,加上在商场上练就的那套察言观色,曲意奉承的套路,更是让陆明如鱼得水。

但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陆明坐回矮桌旁,拿起周折7看了起来,不过这字迹倒是有几分熟悉,这周折上写的是屯田的政策。

之前倒是也有几位有识之士提议过要屯田,但却没有这份周折来的详实,这周折首先分析了当前形势,再提出屯田的利处,后面更加是附上了屯田的具体措施,担心国库因这些年战乱有些空虚,还将屯田7的措施分成了3大步来循序渐进。

看了看周折的封面是颜羽书呈上来的,颜兄一向心思细腻,这几年在边疆奋勇杀敌,提出这个举措看来也是有感而发,但在最末的时候陆明居然看到了楚樱的落笔。

陆明再查看了这份周折,原来颜兄将楚樱的这份屯田提议装在了自己的周折上并且在后面写上自己的想法,其实颜兄大可直接拿来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样又是军功一件,但想着颜兄的为人,他定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陆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楚樱的签名处,楚樱这惹祸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在胸中藏了这么多的笔墨,平日里看她舞刀弄剑种菜钓鱼的还以为是莽夫一名。

陆明的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意,不过转念一想,这即将要和亲的公主以前似乎和颜兄有一段往事,不过由于颜兄出兵边疆这件事早就淡了。

陆明拿起这封周折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在陆明的眼里这已经不是一封周折而是自己去边关的通行令。

楚樱拿着木炭记下这40石弩炮刚才射击出去的刻度和角度,等着骑兵跑回来告知的时候楚樱已经算出大概的距离,这几日复习了抛物线和动能势能的知识点,原本还需要算上好久,现在倒是能比较快的算出来。

原本楚樱是想让别的士兵帮着自己把这些不同张力的弩刻度标好,但是解释起原理起来楚樱自己都觉得费劲,和他们讲了些通俗易懂的便于以后实际操作的知识点之后,剩下的楚樱只能自己来。

反正这些望山刻度标好便可以操作,只不过看着身后还有三个规格的弩需要标刻度,楚樱摸了摸有些疼的脑银子,楚樱只想仰天长啸,能动手解决的事请不要用脑。

阿丹暮野看着在弩机旁反复试验了十多天的楚樱,看了看手里战报,原本就阴郁的脸更加沉了下来,刚想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楚樱这几日脸上才慢慢展出笑容,阿丹暮野不想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让楚樱再不开心再无奈。

阿丹暮野将这份托人打听来的战报用火点燃,放在面前慢慢燃烧,阿丹暮野双手掩面,眉头紧锁,面部痛苦的扭曲着,整个人在营帐里缩成一团,原本的自己越战越勇,想着有一天能像个战士一般会去,救那个她于困苦之中,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阿丹暮野的肩头微微耸动,从沙漠中被楚樱救起到参军成为一名出色的士兵,阿丹暮野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但是现在自己却再也站不起来,阿丹暮野撕开自己胸口的衣服,那健硕的胸肌上有他们部落的图腾,阿丹暮野看着这熟悉的图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

但仍旧只是无声地咬着牙流着泪,双目通红,看着现在的自己,累累若丧家之犬,阿丹暮野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图腾,拳头狠狠的砸在泥土地上,一遍一遍,直到砸出血来没有了力气,瘫坐在角落里,闭上通红的眼睛,似濒死的巨兽一般。

趁着休息的时候,楚樱拿出那小小的埙,坐在石头上,吹着风,练习着慢慢熟悉的曲子,这是陆明音乐老师教的最简单最适合自己这样低乐龄学生学习的曲子。

这曲子比较平顺有些许安神的功效,楚樱以前不爱现在也不爱音乐,只不过现在精神放松下来,便会回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人不知道有创伤后遗症的时候便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东西,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但楚樱习惯了有心理辅导员的辅导,况且之前的战役死伤人数之大场面之残酷就似一根针般扎在楚樱的心里,别的士兵或许也有些不适,但他们不知道这不适感到底是什么,或许就像老兵所说的,一开始都这样以后慢慢就好了。

虽然楚樱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但一旦空闲下来那些难以回首的画面就如潮水般涌上脑海,楚樱吹得时候停了下来,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楚樱紧紧握着埙,似乎这边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怎么了?吹得好多了。”颜羽书听着曲子便慢慢走了过来,只见楚樱一个人在月色下静静的坐着。

楚樱有些惊恐的回头,看到是颜羽书便又快速的转过头来,拭去眼角的泪。“吹累了。”

“我有听阿丹暮野说,自从上次白平战役之后,你就心里一直放不下,其实这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棒了。”颜羽书捏了捏楚樱硬实的肩膀,又轻轻拍了拍她。

“我知道,将军我先回去了。”颜羽书看楚樱收起埙就要离开,果然和阿丹暮野说的一样,楚樱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沉闷,在有人的时候一直都是当着开解别人的角色,看她那开心的样子难以猜到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楚樱,我和你说说我的第一次战斗吧,你就当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楚樱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自称老头子实际只比自己大八九岁的老将军。

“这个时候应该有酒。”

颜羽书看着楚樱轱辘转的机灵的小眼神,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瓶酒,“我藏了好久没舍得喝的,看你这么仗义陪我的份上就送给你喝了。”

楚樱大口喝了一口,这军营里的酒楚樱也不是没喝过,但大多度数不高喝多了才会有感觉,颜将军这个倒是有些味道。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很难受的,那时候饭都吃不下,你比我好多了,给你看,这是我爹在我出征前给我的,上面是我娘被我爹逼着含泪刺下的死的,我爹说他不愿我在近前尽孝,只愿我为国尽忠,此旗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楚樱摸着这已经满是血色的正方形布,不知原来是红色的还是后来才变成红色的。

“在战场上生死有命,斯人已逝,我们能做的只是以后,让自己变得更强,我看了那弩机,很有用,比以前好多了,我已经让人去改进原来的弩机了,虽然现在我们和匈奴是和亲,但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到时候我们总归是要杀回来的,不要再气馁自责。终有一日我们会用敌人的血来祭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颜羽书面色凝重看着那漫天的繁星。楚樱抬起头,这些日子只顾着低头看地却忘了抬头看天。有些事情或许真的需要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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