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格局的平衡

天地之间有杆秤，老百姓就是那定盘的星。

可赵政策不是这么认为的，也许这个定律可以用来衡量村长，乡长等基层干部，但用在象黄铁芯这个级别的干部上面就未必管用，也未必标准。

一个普通老百姓，对高层官员的认知是非常有限的。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又有几个老百姓能够见到县长以上的官员干部？更何况，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的，很有可能只看到一个虚假的现象。

有一条倒是可以肯定，黄铁芯要想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是需要身边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人才。从才能上面讲，黄铁芯自然是对赵政策相当满意。但是从衷心方面看，黄铁芯明显是有很强的顾虑。

黄铁芯还在西衡县当革委会副主任的时候，赵政策跑到黄铁芯家请求他帮忙办一下高考政审资料开始，黄铁芯就对赵政策很是欣赏。可欣赏归欣赏，黄铁芯自问阅人无数，连罗成中市长的性格都尽在掌握之中，却偏偏从来没有看懂过赵政策这个年轻的老乡。

事实上，赵政策也是从黄铁芯把自己推给市委书记徐东清当秘书时开始警惕起来的。赵政策一向认为人性很复杂，自己若一下子就把心都掏出来给对方，用心交往，那么最后就很有可能“受伤的总是自己”。因为自己把心掏出来，这代表自己的真诚和热情，可别人未必也肯把心掏出来。

一个小小的人大代表座谈会，就把赵政策拉到了一个政治斗争的泥潭里面去了。赵政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和黄铁芯的关系，就好比是痴情女面对薄情郎一样，被黄铁芯当棋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这样，现在黄铁芯和赵政策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很危险的阶段，发展到见一次面都要动心机的地步了。

可事实上，黄铁芯一直和赵政策关系很好，每次见面都是很亲热，嘘寒问暖的。

赵政策也渴望真诚，但双手却是紧紧握住自己的心灵，不放心把真诚交给任何人，更别说是值得警惕的黄铁芯副市长了。

官场磨炼，让赵政策懂得，渴望真诚必须绕开真诚，获得真诚，就必须绕开现实中的礁石。生活中特别是官场上很多的东西是不允许直接获取的，不管这是不是真理，但渴望真诚无疑是首先必须承受曲折。

不过，赵政策一直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着激情，只要激情一直存在，就有可能再度燃烧。人们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这无可厚非，就象黄铁芯这样，你碰上了，即便他选择了腐朽，但是只要黄铁芯没有破坏规则，这游戏就必须进行下去，丝毫不会以赵政策的意志为转移。

其实，在衡北市很过官员干部眼中，把赵政策是很自然划做为黄铁芯的心腹的，这主要是因为赵政策和黄铁芯副市长是一个队上的邻居关系。

事实上，这些有这种看法也是很自然的。在古代的封建社会里，也是结党横行。而结党的途径也就那么几种。

第一，利用家族血缘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二，利用地域乡亲关系，在古代政治舞台上，同乡关系常常被拉帮组派者所利用。

第三，利用婚姻裙带关系，在古代的政治舞台上也一直活跃着外戚官僚集团。

第四，利用门生故吏关系，以往曾经有过的上司，下属，同僚，师生，同窗等关系，

都有可能成为某一特定集团的形成特定的关系。

当然，还有其他可以利用的手段，如**要挟，先打后拉，小恩小惠，酒肉朋友，感情投资等等，数不胜数。总之是由友及朋，由朋及党，由党及群，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以自己为中心的势力范围逐渐扩大，蔓延，最终如火如荼，发展成为不可遏止的局面。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一点，无论是黄铁芯副市长，还是赵政策，都不能例外。

当然，任何人都有自己割舍不掉的弱点，比如亲情，友情，爱情等等，这往往就会成为一个人在官场上失败的致命弱点，就好比西衡县县长向华群发现赵政策很重视感情而自认找到了可以对付赵政策的办法一样。

无论是赵政策还是黄铁芯，都是很聪明地默认着这种关系，在公开场合都显得很是亲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个人各取其需，黄铁芯要借助赵政策的势，因为赵政策和省委书记钱丁洋有种特殊的关系。赵政策要借助黄铁芯的力，因为黄铁芯是衡北市大权在握的常务副市长。

一个借力，一个借势，赵政策和黄铁芯非常默契。

“政策，还是第一次来我这个新办公室里吧。”黄铁芯在赵政策肩膀上面拍了拍，很是亲热地说，“难得啊，来，坐，抽支烟。”

黄铁芯和赵政策一样，抽的也是很普通的郴州牌香烟。这一点，赵政策是很佩服黄铁芯副市长的，一直很低调，低调得不能再低调，显得很随和。

作为一个大权在握的常务副市长，黄铁芯这种姿态无疑是很少见的。

“芯叔办公室里的书真多啊。”赵政策把眼光放到了书架上面，“明朝张居正，很了不得的人物啊。”

“政策就别取笑芯叔啦，和你这个北大才子比起来，芯叔落后啦，只有加强学习，别被拉得太远才好。”黄铁芯有些矜持地说，不过也确实不敢在赵政策面前耍文学派头，那是鲁班面前耍大斧，要丢丑的。

“学校里学的都是理论性的东西，要经过实践的检验才知道是否有用。”赵政策马上很谦虚地说，“我要跟芯叔您学的东西可多着呢，芯叔可要多指导。”

“指导啥，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一起商讨一下。”黄铁芯吐了一口眼圈，呵呵笑着说，“宝芝的英语还是跟你学的呢，那abcd啊，它们是认识我，我是不认识它们的。”

赵政策可以看得出来，黄铁芯有意让谈话聊天的氛围显得亲切一些。虽然赵政策知道黄铁芯是有意为之，可心里仍然有一道暖流经过，觉得自己和黄铁芯之间未必就是不可以沟通的。

“芯叔，省委钱书记也快要去中央任职了。”赵政策想了想，就压低声音说，“市委徐书记的身体又不太好，您这次的机会很大啊，还是抓紧时间去见见钱书记吧。”

黄铁芯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可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说：“政策你也知道，我和章全同志一直有些工作上的分歧，前段时间他病退了。可有消息说他下个月又要回市政府了，这事情不太好说。”

赵政策却是从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明是对市长位置想得要命，却要装作心如死水的样子，难不难受啊。

“芯叔您太谦虚了。”赵政策只好说道，“省委钱书记和市委徐书记都看好您，省委其他领导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同看法，您的机会很大。”

“可汪省长在省委是有很大的发言权的。”黄铁芯叹了一口气，“也怪我疏忽，以前很少去向汪省长汇报工作。”

赵政策心里就冷笑了，你黄大副市长会有疏忽的时候？还不是因为自己靠向了省委书记钱丁洋，怕触犯了潜规则，不敢两面讨好，现在知道钱书记要调走了，就想另外找靠山了。

“芯叔，您这个时候去找汪省长，姑且不说汪省长和章副市长的关系，会两面为难。就说省委程副书记会怎么看，也是个问题啊。”赵政策心里一急，这要是哪一天黄铁芯和章全一笑释前嫌，这对衡北市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情。

政治是讲究平衡的，黄铁芯和章全这对冤家正好让衡北市的政治格局平衡一些。可要是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到时候罗成中当了市委书记，只怕也只有被架空的份。而这种局面，是赵政策怎么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赵政策这话说得很直，也说得很重。直接点到了黄铁芯的两个痛处。

第一个痛处：你黄铁芯还没有当上市长，这市长的决定权可是在省委常委会，要是省委副书记程有全对黄铁芯有了成见，只怕黄铁芯是上不去的啊。

第二个痛处：汪省长很快就要和章全成为亲家，不用掰脚趾头都会知道汪省长是和章全亲近，还是和你黄铁芯亲近。就算你黄铁芯想过去投靠，也未必能达成目的。

“那政策你的意思是？”黄铁芯其实估计也考虑过这两种隐忧，只是因为过于心理矛盾，就一直在犹豫，拿不定主意，经过赵政策这一点破，倒也醒悟了不少。不高，黄铁芯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赵政策是不希望自己和章全和解，对衡北市的政治格局不利才说出去这翻话的。

这就是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非常正常。

于是，黄铁芯很是自然地试探着问了赵政策这么一句。对于赵政策政治敏感性，黄铁芯还是一直很信服的，所以，也很重视赵政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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