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风水先生來选址,付大木当然不好出面,专门指派薛金龙陪同的,差不多就是站着他们现在这个地方,风水先生指着通天河,说这是“玉带水”的地势,古时做了官才佩玉带,这可是升官发财大吉大利的好兆头。
薛金龙问:“齐教授,‘玉带水’的地势难道不好吗,”
闻家奇依旧直摇头,含笑不语。
这是请來的专家教授,人家不说,薛金龙也不好追问。
再往前走,抬头一望,后面的山势像一双手臂将县委大院的两座办公大楼环抱在了怀里。
薛金龙又忍不住,说:“齐教授,你一直摇头,是不是看出点名堂來了,”
闻家奇说:“薛主任,你是不是想说,这叫左青龙右白虎,”
薛金龙几乎快要崩溃了,这个齐教授,跟当年风水先生说的一模一样,怎么又一再摇头,非说不好呢。
薛金龙悄悄拉了闻家奇,说:“齐教授,我是县办主任,这个地方我最熟,我陪你单独转转吧,”
闻家奇也沒反对,跟着薛金龙,脱离了专家教授的大队伍。
走到县政府大楼的门口,是七步向上的台阶,楚天舒刚來的时候就看得很不习惯,因为楼才两层高,这七步台阶根本就是画蛇添足,毫无必要。
这一次,闻家奇不等薛金龙问,直接就说:“薛主任,这大概是象征一步一个台阶,七上八下的寓意吧,”
薛金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站在台阶前,正好对望着县委办公大楼的正前方塑着匹跃跃欲试的高头大马,而办公大楼左边栽着一棵桑树,右边塑着一条石船。
闻家奇说:“薛主任,那匹马一定是取一马当先的意思,桑跟上谐音,表明要天天向上,石船就是要同舟共济了,”
薛金龙望着闻家奇,说:“齐教授,你不愧是专家,一猜就中,当初设计这个方案的是不是你的同事啊,”
闻家奇不屑地说:“这种阴阳八卦的雕虫小技,在我们周易界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薛金龙无语,心中的惊奇又多了几分。
两人说着上了台阶,进了办公大楼,到付大木的县长办公室转了一趟。
县长办公室和楚天舒的书记办公室是一样的结构,也是外面一间办公室,里面一间休息室。
外面办公室的摆设和装饰也是差不多的简陋,老旧的实木办公桌椅,背后一个杂木的书柜,一张皮革的沙发,一个木质的茶几,两把活动椅子,不过,由于薛金龙的操办,里间休息室的设施和装修档次明显比书记办公室要高。
虽然付大木很少在这里办公或者休息,但因为薛金龙安排有专门的人搞卫生,办公室和休息室整洁干净,柜子里的书籍摆放得很整齐,文件夹和报架也各就各位,给人有条不紊的感觉。
在办公室里站了站,闻家奇就推开里间的门,进了休息室,有意思的是,与床位正对的白墙上有一张印刷品,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官”字,还注了汉语拼音,“官”字旁边有三根细线,连接着另外两个以“官”为头和为旁的汉字:管,倌,也注了拼音。
闻家奇猜想这是汉字教学示意图,但他弄不明白付大木弄张这样的示意图在这里干什么,正在出神,薛金龙笑道:“刚搬进來,大县长的儿子正在上小学,大县长就让我找了这副汉字教学图,休息的时候看看,回去好辅导儿子的功课,后來儿子上中学了,也懒得撕它,就一直挂在这里了,”
闻家奇沒吱声,看着这几个字,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薛金龙又被摇得心惊肉跳了。
两人下了楼,往院子后面信步而行,走在曲径回廊上,身边是密林茂竹,假山真水,更兼鸟啼虫鸣,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闻家奇颔首道:“薛主任,别的不好说,至少这个大院建设得还是挺漂亮的,”
薛金龙说:“那当然,齐教授,当时设计的时候,我们大县长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一会來到院子最里的山前。
山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山下蓄了一口幽深的水塘,倒映着黯黑的山影。
闻家奇说:“这山这塘也寄托着你们县里领导的意愿吧,”
薛金龙嘿嘿一笑,说:“齐教授,你说呢,”
闻家奇说:“山在院子的背后,当然就是靠山;水塘与山在一起,大概是取藏龙卧虎之意了,”
神奇,神奇,太神奇了。
薛金龙带着闻家奇來到水塘边,在一处凉亭下的石凳上坐下。
闻家奇说:“薛主任,占了这么好的地方,修了这么好的办公楼,你们县领导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是啊,是啊,”薛金龙四下看看,说:“齐教授,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向你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闻家奇笑道:“薛主任,不要文绉绉的客气了,我是南岭县请來献计献策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有什么疑问,但问无妨,”
“齐教授,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个好地方,可你为什么又一直摇头说不好呢,”薛金龙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问題问出來了。
闻家奇看着薛金龙,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薛主任,你跟我说说,县委县政府搬到这个院子里之后,哪位领导升官发财了,”
是啊,搬过來之后,南岭县的好几任书记都栽了跟头,马兴旺还把命丢了,付大木有好几次晋升县委书记的机会,也一次沒抓住,而且这几年,南岭县的班子成员中沒有一个上了台阶,最倒霉的是白存礼,跳楼自杀当了替罪羊。
想到这里,薛金龙不由得背后发凉,他试探着问道:“齐教授,那你觉得向題出在哪里,不是这个院子的原因吧,”
闻家奇说:“就是这个院子出了问題,”
薛金龙心惊胆战,忙问:“此话怎讲,”
闻家奇正待要开口,这时,柳青烟领着一帮子专家学者过來了,远远地还大声地问:“薛主任,齐教授是县里请來的,你却把他拉到一边单独请教,让我们好一阵找哇,”
“呵呵,柳局长,我和齐教授探讨的也是县里的发展大计,沒有私心杂念,”薛金龙敷衍着,还转头对闻家奇说:“齐教授,你说是吧,”
闻家奇沒有回答,很矜持地微笑颔首,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转完了,看看时间差不多,楚天舒带领专家学者们返回石花大酒店,请大家稍事休息,一会儿到大豪包就餐。
楚天舒陪同专家学者们先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的时候,他悄悄碰了一下闻家奇,眼睛却看着电梯外堆着笑脸的薛金龙。
闻家奇心领神会,伸开巴掌,好像无意识一般,拍了拍大腿。
楚天舒微微一笑,明白了闻家奇的意思,薛金龙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要知道,楚天舒把闻家奇请來,不是光來混吃混喝混红包的,是有任务的,楚天舒给他布置的任务是,把薛金龙和付大木忽悠好,等专家教授们出谋划策之后,如果付大木等人有反对意见,闻家奇负责把他们的嘴堵住。
这个任务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如果付大木沒意见,岂不是不费口舌就完成了;但如果付大木执意要反对,那就要看闻家奇如何摇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闻家奇被安排在酒店五楼东头一间套房里。
套房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大卧室,设施跟临江市的星级宾馆沒什么区别。
闻家奇把外衣脱了,进卫生间放了回水,外面就有人敲门。
薛金龙拎着一个纸袋子进來了,里面是两条高档烟,一袋水果。
闻家奇说:“薛主任,你这也太客气了,酒店已经安排有果盘了,”
薛金龙说:“这是大县长亲自安排的,他这几天也住在酒店,准备随时向各位专家学者请教,”
闻家奇说:“我不抽烟,水果这么多,吃不完会烂掉,一会儿你带走吧,”
薛金龙笑道:“齐教授,你如果不感兴趣,暂时寄存在这儿,回头我找人帮你消灭掉,”说着,出去安排晚餐去了。
闻家奇沒法,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又倒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大口,把随身携带的衣物取出來,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薛金龙领着付大木进來了。
介绍的时候,付大木抓住闻家奇的手,说:“齐教授,我刚开了一个会,沒陪专家学者,实在对不起啦,”
闻家奇握着付大木的手,说:“大县长,你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來看望我们,已经很令人感动了,”
专家学者们都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而且孙教授年事已高,更是非常注重养生,声明他是滴酒不沾的,陆坊岭等学生辈的只有唯老师马首是瞻,也纷纷说,我们是來为南岭经济发展出谋划策的,千万不要搞成了县里的负担。
“陆教授,这不太合适吧,”楚天舒掉头请示陆坊岭,他是这一次专家教授考察的牵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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