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顽强地响着。
楚天舒皱着眉头,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当即脸色就变了。
打来电话的不是卫世杰,而是市府办的副主任苏幽雨。
在最近一次的干部调整中,苏幽雨被提拔为市府办的副主任,不再给简若明当专职秘书,反倒隔三差五的就给楚天舒这个副市长分派任务。
“怎么了,小苏?”
“不好了,楚副市长,出大事了……”
“别一惊一乍的,慢慢说!”楚天舒沉声说道。
没办法,毕竟是年轻时一起战斗过的老同事,还曾经有过一段绯色交往,所以,苏幽雨私底下跟楚天舒说话,总有一点“不把副市长当领导”的轻佻味道。
苏幽雨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沉稳的口气,说:“情况是这样的,刚接到郎市长指示,省电视台的记者在青北县安定乡鳌头湾村采访,被村民给打了,现在还被堵在里面出不来,郎市长指示,让你辛苦一趟……”
嘛的,又是这种破事!楚天舒暗暗骂了一声,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马上就到你们家小区门口!”
“车别开进来了,我已经出来了!”楚天舒关了车门,快步走出地下停车场,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越野车就靠过来了。
苏幽雨跳下来,抢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还低声说了句:“大帅哥,不穿正装,更潇洒了。”
“楚副市长,早!”司机回头问候道。
“早!万师傅!”楚天舒笑笑,打了个招呼。
开车的是机关车队的副队长万国良,楚天舒给伊海涛当秘书的时候,他是伊海涛的专职司机,伊海涛调任副省长,叶庆平升任市委书记,另找了一个年轻的司机给自己开车,就安排万国良当了机关车队的副队长。
怪不得苏幽雨说话不太注意,原来车上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
别克商务车急驰在绕城公路上,
楚天舒与苏幽雨并肩坐在后排座上。
“楚副市长,还是那个‘四不管’的鳌头湾惹出来的祸……”苏幽雨快速地向楚天舒汇报她所了解的情况。
这件事楚天舒知道个大概,唐逸夫就任市长时,启动了一个特色小镇建设项目,他亲自主抓,并列为了当年市政府要做的十项重点工作之一。
按照预算,这个项目总投资高达四十几个亿,谁都清楚,这是市长的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大面上的理由很充分,为了加快推进城镇化建设,打造新的经济增长点,实际上就是急功近利,花政府的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有了政绩,才好往上爬嘛。
当时划定的特色小镇建设用地,涉及到青北县安定乡鳌头湾等好几个村落。
可刚把鳌头湾的地圈起来没不久,唐逸夫出事了,原本就有争议的项目再也无人提及,稀里糊涂地搁置下来了。
竞拍得到鳌头湾村这块土地的鲲鹏实业旗下的青原地产见市里不重视,原先承诺的配套公共服务和优惠政策得不到落实,继续开发肯定不会有效益,就把地撂荒在那儿,不闻不问了。
好几年过去了,来不及拆除的村舍民居,土地良田,仍然留在了原地。
刚开始,由于对拆迁补偿不满意,鳌头湾村的村民们不断到市里省里上访请愿,搞得当时的市委书记伊海涛和市长叶庆平非常被动。
再后来,鳌头湾村的村长敖富贵就带着村民们重新进驻,房子出租给外地人开小作坊,土地分块承包给村民,想种菜的种菜,想养鸡的养鸡,想开厂的开厂,村集体和村民们每年都能获得不菲的收入。
鲲鹏实业旗下的青原地产正愁找不到不开发的理由,一看土地和房子被村民占了,正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鳌头湾村的村民们从中牟利。
背地里也有人传,这是鲲鹏实业老板王致远与鳌头湾村村长敖富贵联手唱的一出双簧。
是真是假,没人说得清楚。
反正这么一来,鳌头湾村成了一个市里不想管、县里不愿管、乡里管不了、公司懒得管的“四不管”区域,各类外来人口蜂拥而至,里面充斥着一大堆制假贩假的小作坊,逐渐成了假冒伪劣产品的中转站。
据传,周边地区的假酒假烟假药,都是从鳌头湾出来的。
闹的动静大了,青北县曾经组织过几次综合治理,但雷声大雨点小,加上鳌头湾村民的极力阻挠,综合整治收效甚微,渐渐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毕竟,鳌头湾村村民忙着赚钱,就不找政府的麻烦,也没时间去省里市里上访请愿了,而青北县乡的各级各类执法机构和相关部门每年还能从这里收取数额不小的管理费或者罚款,成了青北县一条来钱十分容易的财路。
正所谓,粑粑不臭不能挑起来臭!
县乡两级有关部门非但没人再搞什么综合整治,甚至在省市组织检查时,还暗地里通风报信。而鳌头湾村的村民则直接充当起了制假贩假小作坊的保护神,遇到风吹草动,他们总是站在了阻挠执法的最前头。
今天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非常的复杂。
凌晨四点半左右,省电视台的值班主任刘达君突然接到一个爆料电话,说鳌头湾村的一个假酒窝点正在往外运送一车假酒,时间地点车牌号等等都说得十分具体。
刘达君刚从青原卫视台调进省电视台,非常想抓一两条有影响力的大新闻,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于是,他喊了两名年轻的记者,开了一辆采访车,带上摄像机等器材,直奔鳌头湾村调查采访。
果然,在村口的大路上,采访车就堵住了运送假酒的货车。
但是,记者一亮明身份,货车立即调头撤回了村里。
货车开进了一个院子里,大铁门一关,再不见踪影。
采访车追到大铁门前,就被几十号村民围住了。
随即,两台老式的手扶拖拉机开过来,一前一后,停在了路上。
采访车被堵住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两位年轻的记者拎着摄像器材下车,与村民们交涉。
村民们根本不听记者们解释和警告,直接上来就抢夺他们手里的摄像机和手机。
争夺之中,两名年轻的记者被打倒在地,一个头破血流,一个鼻青脸肿。
摄影机被砸,手机被踩得粉碎。
坐在车里的值班主任见状,不得不紧急求援,打电话向台长报告,说在鳌头湾采访被困,摄像器材被毁,两名随队记者被打,生命垂危。
这两天,省电视台的记者在各地的采访过程中,接二连三地受到了阻挠。
台长正在气头上,一怒之下,直接给省委宣传部长打电话,告了青原市一状。
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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