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青壮年们顷刻间便散去了,剩下的五六十人多是妇孺老幼,他们也像听到口令一般,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了一条通道。
刘达君等人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这时一跃而起。他在青原卫视台干过,跟向晚晴是同事,以前见过楚天舒,他点点头,两手伸过来,说:“楚副市长,总算把你盼来了,再晚来一步,我们就没救了。”
“刘主任,还不至于吧?”楚天舒握住刘达君的手,语气淡漠道:“说说情况吧。”
刘达君自觉没趣,只得收起讪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介绍了一遍,最后忿忿道:“我们一进村就遭到村民围攻阻拦,不让我们采访,还砸毁了摄像机和手机,明显就是有组织有指挥的。楚副市长,这个制假窝点不简单哪!”
楚天舒脸无表情,说:“刘主任,你从青原调走才一个多月,不会不清楚鳌头湾的情况吧?来之前,先跟市里打个招呼,就不会这么被动吧?是不是怕我们给他们通风报信啊?”
这话直接点在了刘达君的软肋上,他连忙赔着笑脸,说:“楚副市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台里有指示,我哪里敢不听呢?”
楚天舒毫不客气地说:“刘主任,麻烦你回去转告台里的领导,支持和配合新闻媒体的工作,我们青原市政府责无旁贷。”
“是啊,是啊!”杨晓光凑了过来,附和道:“我们欢迎新闻媒体对我们进行有效的监督,但你们也不能完全把我们当成了清洁工,专为你们揩屁股啊。”
不少新闻媒体的记者,仗着无冕之王的称号,打着舆论监督的旗号,对地方政府动辄颐指气使,横挑鼻子竖挑眼,杨晓光对此深有体会,一听楚天舒的弦外之音是在教育刘达君,马上跟着发起了牢骚。
“杨县长,你这是什么态度?为新闻媒体创造一个良好的舆论监督环境,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么?”楚天舒打量了杨晓光一眼,严肃地训斥道:“就你们这种态度,怪不得青北县总是麻烦不断呢。”
“楚副市长,我……”
“还解释什么?赶紧善后吧。”楚天舒打断了杨晓光的话头,说,“打伤的记者,砸坏的东西,该治的治,该赔的赔,决不能有丝毫的含糊。”
“是是是!”杨晓光额头冒汗,点头哈腰,指挥着田继凯等人,将受伤的记者扶上车,送县医院救治。
青北县的领导到了,楚天舒就不用亲自忙了,他带着苏幽雨坐进了越野车里,看杨晓光如何收场。
“楚副市长,你真有两下子,一出手就把闹事的村民震住了!”万国良一直在机关车队给领导开车,从不多言多语,刚才看了楚天舒对付村民的那一手,实在是佩服得紧,才忍不住夸赞道。
“和农民打交道也是一门学问哪!”楚天舒微微一笑,说:“既不能软,又不能硬来,讲究的是软硬兼施。最要紧的是拿捏准分寸,把握好火候。但具体怎么处置,还是要因人因事因地而异,就像开车,没有哪一把钥匙能打开所有的锁。”
“厉害,厉害啊,楚副市长,跟你一起干,太长学问了。”苏幽雨竖起了大拇指。
“苏主任,楚副市长在国资委的时候,就跟下岗工人打交道,后来又去了指挥部对付拆迁户,在南岭县,更是天天跟农民们面对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才炼就了这么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啊。”万国良感慨道。
“呵呵,小苏,万师傅,你们看,这个杨晓光也是‘老江湖’啊!”楚天舒指着车外忙碌着的杨晓光,笑道。
正说着话,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颠颠地从车旁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叫道:“杨县长啊杨县长,什么风把你这个县太爷给吹来了?”
来人是鳌头湾村的村委会主任敖富贵。
“还不是你们鳌头湾的邪风!”杨晓光冷着脸,把刚才受的气全撒在了敖富贵的身上:“敖富贵,我告诉你,村里有人制假贩假,还围堵打伤记者,把市领导都惊动了,我看你这个村长,是不想当了吧?”
“谁干的?查出来,我剥他的皮!”敖富贵冲着人群吼了两声,夸张的语气和表情反而显得做作。
“你瞎叫唤个毛啊!”杨晓光骂道:“敖富贵,立即给我把酿酒厂的老板找来,查不出是谁指使的,今天所有的损失,都该他赔偿。”
“是,是。”敖富贵摸出手机,拨打了酿酒厂老板敖富强的电话。
没过一会儿,敖富强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草泥马的!”一见到敖富强,敖富贵就破口大骂:“你特么找死啊?又打人又堵车,你想干什么?想翻天啊你?活得”
“村长,我怎么啦?”敖富强白痴般看着敖富贵。
“敖富强,你特么别装糊涂!你把假酒藏哪儿了?快给杨县长交代清楚!”敖富贵凶巴巴地命令道。
“什么假酒?没有啊……”
“你还想抵赖?人家记者得到了举报,专程从省里赶来调查你的!”
“冤枉啊!村长,你是知道的,我家酿的都是真米酒,哪懂得做什么假酒?谁特么这么缺德,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敖富强满脸无辜地蹲到地上,两手在头上乱抓,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
“冤枉?省里的记者会冤枉你?杨县长会冤枉你?没影子的事人家会往你头上扣屎盆子?敖富强,你不要抵赖,老实交代!”
“真的没有!真的啊,村长……”
“我问你,既然没有这回事,那你跟我解释解释,村民们打人堵车到底是为了什么?”杨晓光似乎失去了耐心,他推开敖富贵,像敖富强那样蹲下来,面对面抛出一个直指要害的问题。
“打人?……堵车?……我不知道啊……”敖富强果然有点慌张,不知所措地把目光投向了敖富贵。
“哦,哦。杨县长,这个嘛……”敖富贵神态如常,坦然说道:“杨县长,情况是这样的,记者们大半夜里跑到村里来,村民们搞不清楚,以为是贼,就冲出来拦住了他们,推搡的时候,没轻没重,记者们都是书生,哪经得起,这才受了伤。我调查过了,就是自发的,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指使!”
杨晓光站起来,声色俱厉地问道:“敖富贵,不管有没有组织,有没有指使,人是在你们村里受的伤,东西是你们村里人损毁的,这总是事实吧。我问你,所有的损失都该鳌头湾村赔偿,有没有冤枉你啊?”
“这个……好,好,我们认,我们认!”敖富贵与敖富强对视了一眼,点头哈腰地答应了。
人也解救了,损失赔偿也落实到位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杨晓光觉得,这事差不多可以收场了。
但是,一辆车的到来,又让风云突变,急转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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