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从外头跑进来,兴致勃勃地喊:“温姐姐,状元郎游街啦!”
状元郎?温柔眨眼:“这么快就出来了?”
“也不快了。”疏芳抿唇,心疼地道:“您光是生病就病了这么多天,咱们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在科考了。现在放榜,算算时候也不长,不过是这状元郎看来是出类拔萃,也没听闻朝堂上有什么争议。”
往年的殿试,皇帝看人差不多,都会考上许久,可今年倒是快了不少。
吸吸鼻子,温柔拉了拉披风:“反正也没事,咱们去瞧瞧吧?”
“好。”
琉璃轩在凤凰街正街上,所以状元游街一定会经过,街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奇怪的是,姑娘倒是挺多的。往日街上没瞧着几个,今日倒是跟花骨朵儿似的,从凤凰街的街头一路开到街尾。
“状元可真抢手啊。”温柔感叹道:“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用十年寒窗苦读,来换这一朝功成名就。”
“可不是吗?”修月鼓嘴:“我爹也想让我去科考,可我这脑袋,打架还可以,要读书可是要了我的命了。全天下那么多学子,每三年只有这一个状元,也太难了,万里挑一。”
“哎,来了来了!”看着街那头的仪仗队,疏芳连忙拉了拉温柔:“您瞧,那高头大马的!”
温柔踮脚,捂着背看过去,就见一人玉树临风的骑在雪白的马上,身上穿着状元的服饰,胸前系着一朵大红绸子扎的花,在一阵鞭炮和欢呼声中,面无表情地往这边走过来。
瞧着越来越近,那人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温柔眯眼,盯了他半晌,揉揉眼睛,又盯了半晌,然后伸手肘捅了捅疏芳:“哎,是我眼花吗?你觉不觉得那状元郎长得挺像萧惊堂的?”
疏芳也在努力揉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脸色“刷”地就白了:“主子,不是长得像,那就是萧家二少爷。”
“啊?”有点茫然,温柔问:“会不会是长得相似的人?”
“不会。”伸手指了指仪仗队前头左右两边举着的木牌,疏芳道:“奴婢没认错的话,左边写的是新科状元,右边写的是状元郎的名字,萧惊堂。”
温柔:“……”
怎么可能是萧惊堂?!他不是个商人吗?不是在幸城忙着做生意吗?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新科状元!
然而,仪仗队走近了,萧惊堂的眉目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也只有他会在这一片喜色中还板着个死人脸,上身笔直,五官俊美,风华动人。
经过琉璃轩附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仪仗队慢了下来。但那马上的人,却没侧头看她们一眼。
温柔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仔细一想,猛地拍了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嘶——”
用力过猛,扯着了自己的背,温柔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皱了脸。疏芳和凌修月连忙扶着她问她如何了,三人也就没看见,新科状元轻飘飘地往这边瞧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了。
“没事没事。”缓过劲来的温柔咬牙道:“我只是想起来,刚到京城的时候有个书生撞倒过我,那人的背影就跟萧二少爷很像,我还以为是人有相似,却没想到真的是这没礼貌的……”
他怎么会成了状元啊!这么一来,那岂不是又要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苍天啊,她做错什么了?!
“温柔。”
仪仗队过去之后,街上有人喊了她一声。温柔一愣,抬眼看过去,是许久不见的裴方物。
“……裴公子。”
一身青竹长衫,裹了银狐毛,看起来又贵气又优雅。裴方物依旧捏着玉骨扇,几步走过来,客套地朝她行了个拱手礼:“久疏问候。”
“啊…久疏问候。”这人客气起来,温柔还有点不习惯,挠了挠脑袋道:“您也到京城了?”
“都将店铺买在了京城,我自然也是要过来的。”深深地看她一眼,裴方物低笑:“不好意思,又得继续碍眼了。”
温柔:“……”
所以他们这一票人,就是转移了个阵地而已吗?她还以为自己开始了新生活,结果全是她想多了?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温柔摆手道:“裴掌柜客气了,您这店铺说是赚了我的钱,其实卖给我也很便宜,而且手续齐全,省了我不少麻烦。”
“嗯。”微微皱眉,裴方物道:“但我听闻,你这里也出了不小的事情。抱歉,我一到京城就被接去了北边,忙到现在才有空闲过来问候一声。”
“无妨。”温柔客气地道:“已经都解决了。”
眼神微黯,裴方物低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哎等等。”看了一眼街上跟着仪仗队移动的人群,温柔连忙喊住他:“裴掌柜到京城比我早吧?您知道这状元……是怎么回事吗?”
“你也看见了。”裴方物抿唇:“我一早就说过,萧惊堂此人并非池中之物,早晚惊于朝堂,如今也算应验了。人家寒窗苦读专心致志,他忙里忙外经商赚钱,却将三千学子斩于殿堂之外,实在令人佩服。”
温柔咋舌:“所以他这状元是自己考的,不是买的?”
“买?”裴方物摇头:“状元若是能买,那这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状元能买,大皇子绝对不会放任萧惊堂坐上这位置。
皇帝大病一场,一众老臣已经在寻思立储君之事,大皇子与三皇子连表面上的和平都维持不住了,纷纷拉拢党羽,巩固自己的势力。
为了这状元能落入己方怀中,大皇子请了不少老学者出山,却没想到,萧惊堂一个商人,竟然半路杀出来,以殿试门槛擦边的成绩进殿试,却在朝堂上深得皇帝赏识,击败一众才高八斗之人,夺了状元。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大皇子一早都没个防备,还以为萧惊堂只是进来混个小官当,谁知道……
现在采取什么措施都有些晚了,萧惊堂也不知道跟皇帝聊了什么,皇帝留他宫里过夜,秉烛夜谈一晚上,第二天就赏了他御用仪仗队游行,恩宠滔天。
温柔有些傻眼,仔细想想,萧惊堂每天的确是一大半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有时候是看账本,有时候是看别的。她当时以为他是修身养性,却不曾想这人一直在韬光养晦。
真可怕……
“眼下时局动荡,你最好别与萧惊堂有什么牵扯了。”裴方物叹息:“没有别的原因,这是真心诚意的告诫。”
不管怎么说,现在皇后都比淑妃得宠,萧惊堂选三皇子,胜算怎么看都很小。一旦失败,新帝登基之时,就是他的死期,并且会牵连进去不少的人。
“多谢提点。”温柔朝他颔首:“我会小心的。”
生意人嘛,只要没有萧惊堂那种本事,那就老实做生意好了,被扯进夺嫡之战里,那就不好玩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裴方物拱手告辞,慢慢消失在了人群里。温柔唏嘘地望了望状元仪仗队的尾巴,小声道:“这人真变态,IQ多少啊?是不是就是IQ太高了,所以EQ那么低?”
“您说什么?”疏芳一脸茫然。
“没什么。”耸耸肩,温柔拍了拍修月:“快去瓷窑看看,新设计的东西做好了没。”
“好。”修月应了,跑得飞快。温柔扶着疏芳的手跨进琉璃轩,四周都坐着买主,悠闲地看着东西,讨价还价。
琉璃轩在京城算是站稳了脚跟,现在就是挣钱回本的问题了。
“东家。”徐掌柜从外头回来,一脸的喜气:“又接了个大单子。”
“哦?”一听这话,温柔就来劲了,接过订单看了看,好家伙,这一笔赚得可不少,跟上次那个大单差不多,足以安抚她被砸了一批货的心塞。
“这些东西刚好仓库里都有,你们按着单子提货就是。”笑眯眯地把订单还给徐掌柜,温柔问:“这位大客户又是哪儿的?”
徐掌柜道:“不知道,来人神秘兮兮的,说提货的时候会再过来。”
这样啊,温柔颔首,也没多想,准备了两日,选了些精品货色备下,打算在第三天交货。
结果,还没到交货的时候,就有人上门了。
“这位是东家吗?”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笑眯眯地站在温柔面前问。
温柔点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是您订的单子?”
那姑娘一笑,没回答她,只道:“您唤我摘绿便是,温氏琉璃轩的东西咱们主子很是喜欢,今日备了薄礼,吩咐奴婢来拜望东家。”
“……啊,是吗?”温柔干笑,看着摘绿,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您坐下说吧。”
“东家客气,我只是个下人,您不必用尊称。”走去内堂坐下,摘绿从袖子里拿了一个精巧的盒子出来,放在温柔面前:“这是我家主子送您的。”
这么客气?温柔拿过来,打开一瞧。
拳头大的一颗珍珠,光滑动人,映出她一张放大惊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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