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忆起戏老夫人充满笑意的眼神,脸不争气地又红了一层。
即便小姑娘低着头,郭嘉还是能够看到她红得仿若出血的耳垂,他看了看人来人往拜年的大街上,开口提议:“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声音竟是难得的温柔缱慻。
芙蕖……芙蕖已经快自燃了,她并不迟钝,相反她其实挺敏感的,只是先生……她压根没往这方向想,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个她没有根的地方结缘。
师父曾经说过,人与人之间的际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有些缘分深,那么注定纠缠一生;有些缘分浅,就只能羁绊一时。
而她并非此尘世中人,注定了漂泊无根,又何谈结缘呢!
想到此,她忽而又有些伤心,她摸了摸心口,却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郭嘉见小姑娘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加快了脚下的步法,芙蕖神思莫属,脚下的步法却并不慢。
坐在平日里对弈的竹塌上,芙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事实上,对方的郭嘉也在组织语言。
谈判,是谋士必备的谋生技能,他也不例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芙蕖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掩,若他计策强留,却也不是不行,可是……终究他不愿意强迫于她。
在意之后,反受掣肘,便是他现在的情况了。
“芙蕖!”
“先生!”
两人双双出口,又同时止住了话头,芙蕖一看,到底是个爽朗的姑娘:“先生先说。”
若是旁的,郭嘉必不会抢先,但这个……他怕芙蕖说出什么让他再也无法出口的话语,便点了点头:“好。”
然后芙蕖觉得自己的脸又热了三分。
“芙蕖,如果我说,就是戏老夫人说的意思呢?”
终究还是选了最为保守的方式。
芙蕖听到,猛地抬头,四目相对,她手中袖子的力道一松,那块被印刻了芙蕖的玉佩就落了出来。
“那个先生,我……我还小!”这让她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好……尴尬!
——噗,郭嘉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他其实真的不大。
这就是拒绝了,本来他也打算若是对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他就收住,毕竟……来日方长!可想想真的是不甘心啊,他自来孤傲,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当下就开口:“没事,先生我可以等。”
避无可避,芙蕖心中也是慌乱无比,她一把捡起竹席上的玉佩,递了过去:“先生,芙蕖愧受此礼。”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会收回的。”郭嘉也是个执拗性子。
平生第一次真心喜爱一个女子,他不可能就此放弃。他郭嘉想要的东西和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区别只在于得到的方式而已。
“我……我……”该怎么说呢!
“说不出来了吧。”郭嘉直视芙蕖的眼睛:“芙蕖,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芙蕖心一横,闭着眼睛脱口而出:“先生,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郭嘉心一紧:“为何?”
“我……并非此界中人。”她以为说不出口的,却发现轻易便脱口而出了,其实……她是相信先生的。
接下来的话,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开口了:“我在这个世上,是没有根的。指不定哪天啊,我就离开了,这是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就不要开始。
她不懂爱情,却也知道自己在意先生,可是即便是在意,那……又能如何呢!
却谁知,先生听完之后不怒反笑,就像是放下了许久的心事一般,他忽而站起来,揉了揉芙蕖的头,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芙蕖,可有感受到先生的温度?”
“恩?!”
“芙蕖啊,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声音说不出的蛊惑温柔:“如今世道艰难,指不定哪日兵祸四起,人命在乱世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生于乱世,自来有感生死命数,便是明日死了,也是我命中注定。”
这话,芙蕖不爱听,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制住了:“听我讲完,我是相信你的,修仙都有了,不是此界又能如何,至少此刻你就在这里。你没有根,我就给你一个根。”
说罢便蹲下来,对着芙蕖的眼睛道:“你看颍川郭家的根,如何?”
“我……”芙蕖承认,她被蛊惑了,可是……
然后猛地声音一变,又回到了调笑的声音:“而且啊,你如果再拒绝先生我的话,我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差,天天酗酒,身体很快就垮了,就算是没有兵祸,也死得早啊!”
“先生!不要胡说八道!”芙蕖怒道,虽然是调侃的口吻,但她能感受到他话里的认真,有必要这么逼她吗?
“好,我胡说八道!”
完全没有说服力啊,芙蕖也是气:“哼!想追求本姑娘,等你的病好了再说吧,毕竟先生要知道,修仙者的寿数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说完转身扯过玉佩,一会儿就出了书房。
……郭嘉呆愣。
小姑娘似乎被他撩得炸毛了,而且看上去很难哄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就多哄几次,毕竟……玉佩可没有被退回来。
不过……不是此界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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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是一日日地过,戏志才很快就来拜访换方子,之后就和荀彧叔侄去了洛阳,似乎在谋求什么大事。
芙蕖虽不忍苍生受苦,可这是天下大势,天道循环,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倒不如不去看。
到了人间三月天,郭嘉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戏志才的信。
看过信之后,郭嘉踌躇了一夜,最终还是去京都洛阳一趟,洛阳……怕是要变天了。
“芙蕖,走,先生带你出去玩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替先生省钱!”
芙蕖闻言皱了皱鼻子:“先生你有很多钱吗?”
——膝盖又中了一箭!
路上确实不太平,甚至郭嘉为了安全特意走了大路,却还是碰上了几波落草的盗寇,有些似乎是逃兵,有些是农民,民生多艰,便是如此。
不过幸好芙蕖能力卓著,几个小毛贼而已,随手就打发了。
站在洛阳的城门口,芙蕖抬头,拉了拉郭嘉的长衣袖:“这就是洛阳了?”也没有多富丽繁荣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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