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也是考验的日子,昨日和顾碧落商量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这几个人性格迥异,实在猜想不出会怎么考验,今日站在华清大殿中仿佛是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忐忑不安而又紧张。
大殿中所有长老皆已在列,他们各个才被敲诈一笔,早已视他为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眼珠子仿佛十八罗汉身像快要瞪出来,最可恨的是这小子的嘴脸,一个劲道谢,一个劲握手,叫人呕血。
陪着婳瑶行了一些祭祖祭天的礼数,这些礼数十分繁杂,比嫁娶还麻烦,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规矩,不就离开天府,搞得像是要‘嫦娥奔月’,从殿台祭天之后,重新回到大殿中,可算将把这些礼数做完。
大殿中一片梵声禅钟,香烟袅袅,老斋主念了一段话后,走到两人面前道:“婳瑶,你可决定了吗?”
“弟子心意已决。”纪婳瑶脸上濯着淡淡的笑容,与他相视了一眼,目光聚在前方,极其坚定。
“这串念珠跟随我多年,今日便交与你——这是为师的心意,你勿要推辞。”老斋主取下手中念珠,神色有所感叹,又道:“你们从清俗门进去,若能通过考验,便可下山,此次考验有七关,共有七人在里面等你们,通过四关即可,除了你们二人外,你们可挑选一人相助。”
纪婳瑶目光落在顾碧落身上,上前执起她的手,亲切地对之一笑,“顾小姐,可否请你相助。”
“纪小姐若不是嫌我愚笨,我自然愿意。”顾碧落点点头,神色显平淡,此行来到仙府的目的,她自己都弄迷乱了,忙前忙后都是为了他们夫妻团聚。
“多谢顾小姐。”纪婳瑶虽身装简朴,气质却是明净如琉璃,低眉顺眼间,沾惹了一道佛尘味,绝非一般女子可比,可见天府对她之用心,“之前相公多有得罪,在此我替他赔个不是。”
言毕,便要屈身赔罪下去,沈风急忙拦住她的身体,“我昨日已经向顾小姐诚心认错了,顾小姐也不是小气的人。”
你那叫诚心,这人什么时候能诚心认错,倒叫人心慌,顾碧落淡淡瞥了他一眼,“纪小姐勿要行此大礼,我并未生气。”
这位姑娘真是难得一见,不仅学识广博,且待人和善,更有倾城之颜,看来这一年来,相公福泽不浅,才可遇到如此贵人相助,“顾小姐心胸开阔,我深表敬意。”
闲话说完,几人一起进去清俗门,行过条幽暗的木匝道,便来到第一个房间内,而草谷大夫便坐在房间中,而房中还放着一些医书。
“拜见草谷师叔。”
“草谷大夫,你该不会是想考我们医术。”无奈笑道:“医术我们几人都不如你,这一关我们放弃。”
“小子不要着急,你先听我说完。”草谷说话如同喜鹊,悦耳动听,除了她的一头白发,无论容颜和声音都与十岁孩童无异,“今次考验与以往不同,非是为了考验你们各项技艺,而是我们七宫与你们三人的比试,比试中我若输了,便随你们一起下山,比试若输了,你们也可下山,但我不会随你们下山,沈将军,这张书信请你过目。”
说着,从书简下抽出一张书信,接过书信一看,上面乃是斋主奶娘亲笔:此次你们二人下山凶险难料,沈将军更是贵为保家卫国之将领,而我天府一直祈望社稷安定,如今天下隐隐有动乱之相,朝廷中更是有争权之人,故此我想草谷、问书等人下山助你完成大业,但想让他们追随你,却要靠你的本事,我不可左右,沈将军,婳瑶便交与你了,望你好好待她。
合上书信,长长地叹息一声,斋主奶奶确实待婳瑶如同亲人,也是一个心怀慈悲的老人。
顾碧落淡淡一笑道:“看来斋主有意助你们二人,北斗草谷行医,问书有识,青石善谋,壶酒匠工,广音抚琴,道画临摹,非剑绝尘,各个身怀技艺,他们若可为社稷入世,乃是大幸。”
婳瑶轻叹一声,心知这一定是斋主的用意,柔声道:“相公,几位师叔皆是身怀大才,得之大幸。”
有道理,除了邋遢老头、小大人和道画,其他几个人如果一起下山,的确是好事,特别是这个草谷,最近正愁阳火太旺,她可以为我煎点降火药,“草谷大夫,我们要如何比试?”
草谷淡淡道:“比试医术你们当中无人有胜算,沈将军请恕我无法随你下山。”
顾碧落叹道:“确实,论医术,我们当中无一人可有胜算。”
“慢着。”喊住一声,“谁说不会医术就胜不了,我想先问问草谷大夫,若能救人便可算是医术吗?”
草谷沉吟少时,点头应是。
沈风嘴角藏笑道:“那就好了,比试天下所知的医术,我们当然赢不了你,但若可提点一些草谷大夫所不知的医术,是否便可认为我们赢了比试。”
“说来一听。”
“很简单,我出一道题目,你若无解救之法,而我可解救便算是我赢。”见她点头,想了一个最能区别古代医术与现代医学例子,随即道:“|假若有一个失血过多,止血已经来不及,你要如何救治?”
草谷断然摇头道:“无可救治!”
早已料到她对此束手无策,因为她是一个‘中医’,笑了一下,“既然草谷大夫束手无策,便等同于这个患者死了,而若是我便有办法救治。”
草谷思索再三,才道:“请讲!”
其他二女脸上皆有疑色,他从未习学过医术,若是失血过多,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用,可见他信心满满,似乎是有了胜算。
沈风没有正面回答,见到医桌有一壶水,便上前将水倒去,问道:“想喝水吗?转头,对着另外二女,再问道:“想喝水吗?”
说着,在草谷面前,用另外一壶水倒入其中,做完这一切后,笑嘻嘻道:“就这么简单,失血过多的患者便可起死回生。”
这是简单的逻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不懂医术的二女,她们心中仿如点亮了一盏明灯,立即通透起来,这是最简单的逻辑,既然失血过多,那就输血,不懂医术的人反而想得简单,但草谷却难以理解,这完全脱离她所学的医书。
古代大夫无非是用药物补补血,红枣、枸杞、猪肝等等,但只能起到补血的作用,顶多治疗一下贫血,但如果是失血果断,补血根本来不及。
草谷静静思索许久,问道:“血气乃是命之根本,如何以他人之血补之,倘若如你所言,那岂非成了茹毛饮血的禽兽。”
师叔也言之有理,但相公思想一向不同寻常,此番言论,定然是超乎我们所想,纪婳瑶心中有思,静静听着,见顾碧落神色淡静,心中微奇。
沈风听得啼笑皆非,失笑道:“我指的是输血,而非喝血。”
草谷皱眉道:“有何不同。”
掷地有声道:“当然不同,喝血是将血液喝进胃部消化,而输血则是利用脉搏,将血液输入体内,你是大夫,你说这有何不同!”
“输血——”纪婳瑶神采点点,与顾小姐对之一笑,“只不过变了一字,细想起来便是两番景象。”
三人中,感思最多自然是草谷,细细琢磨之下,脑中顿时开明起来,对此法子再三思索,有些迷惑之处,又不知如何问起,欲言又止道:“你——”
沈风摆摆手,断道:“随我一起下山!”
草谷心中有所迟疑,但医术又是毕生之追求,沉吟片刻,缓缓起身道:“我随你们一起下山。”
纪婳瑶嘴角含喜,上前屈身作拜道:“多谢师叔肯愿相随。”
顾碧落悄悄上前,低声道:“方才你所说的医术,若可发扬光大,便可减少战场上将士的伤亡,输血之法当真可行吗?”
“输血不是两个字那么简单,有些血可以输,有些血不行,要是这么简单,之前我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沈风摇摇头,神情严肃,见她有所失落,笑道:“不过只要肯想办法,输血还是可以普及,现在草谷一起下山,我会将生平所学教给她,再让她组建一支军中治疗队伍,我也不用再打仗了,以后就跟在大军后面为兄弟们止止血,擦擦汗。”
“你想得倒美,你只有一事可做,那便是上阵杀敌!”白了她一眼,忽地从他口中听出另一番意味,语带兴奋道:“你方才可是说,若是柔然军再入侵大华,你会再披甲上阵?”
坏了,沈风瞪大眼睛,眼皮急跳几下,一头雾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顾小姐别白日做梦了,老婆我已经找回来,以后时间都用来‘脱甲’,哪有时间披甲。”
无耻小人,说话不算话!顾碧落冷哼一声。
顺利通过第一个考验,便带着草谷进入下一个房间,守候在第二关的是天璇宫的问书道长,见草谷跟随其侧,奇道:“你们三人并未精通医术,怎会赢了草谷?”
沈风哈哈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长话短说,问书道长,你的比试内容又是什么?”
顾碧落从旁提醒道:“问书道长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天下事,见解独到,乃是少有的智者,你若令他下山辅助,对你大有裨益。”
“你倒是着急——”问书洒然而笑道:“比试十分简单,你与我各出一题,若你输了,我便随你一起下山。”他虽身居天府,但却见识过各种刁钻问题,青石道长经常用一些无赖的问题为难他,皆被巧妙的应答过去。
问书道长也挺有用的,最近刚好想探索一下房中术,沉吟片刻,嘴角忽然露出一道奸笑,语出惊人道:“不用比了,道长你已经输了。”
三女目露疑光,问书道长亦是满酬迷雾,惊疑道:“比试尚未开始,我为何便输了——”随即有所意会,笑道:“你勿要想蒙混过去。”
“非也非也——”沈风笑嘻嘻道:“方才未必输,现在是真的输了,大局已定。”
这家伙,竟然如此戏弄道长,旁观者清,之外的顾碧落听得清楚,她心思缜密,细细回思之下,不禁掩唇而笑。
“这又是为何——”问书道长又是惊疑,而后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你这小子!哈哈,有趣,有趣!”
沈风回头对着三女露出一个得意笑脸,纪婳瑶再一思索,也想明白其中的玄机,不禁莞尔一笑,无奈地笑了笑,草谷见他们都在笑,也不知沈风是如何赢了,低声去询问,婳瑶逐低声与她说明原因,草谷听罢,也是笑了起来。
进入第二个房间后,问书道长就问沈风是怎么通过第一个考验,这无心一问,却是他的败因所在,也就说明他不知道沈风怎么通过第一个考验,所以在问书道长说明比试内容后,他就已经输了一半,然后沈风故意说他已经输了引他入套,果然,接着问书道长又问了一句‘比试尚未开始,为何便输了’,这个问题沈风自然知道答案,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句‘方才未必输,现在是真的输了’。
这简单几句话中,问书道长已经问了一个问题,而且也解不开一个问题,这胜利不是沈风的,还能是谁的,虽然有些无赖,但何尝不是一种机智,问书道长也只能心服口服,这些当然不是算计好的,而是临场应变的能力。
笑声渐收,问书道长似是余兴未消,笑呵呵道:“你赢了,小心提防着还是被你算计了,我可以随你们下山,但我准备的题目却还没说出便输了,未免有些不甘。”
纪婳瑶笑道:“师叔是否还想考验?”
“还是师侄知我心也。”问书道:“若你能答出我的题目,我才算心服口服。”
沈风无奈笑道:“那好吧,谁叫这里是你的地盘,请道长说出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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