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除了陪伴女眷外,他皆是泡在书房内,这间书房不是普通的书房,共筑有五层,其中两层陈列书籍,三层则陈列天府收集来的事薄,在古代,因为信息传播的局限性,古代人对书籍十分重视和向往,只有借助书籍才能了解到更多知识,但读书一向带有阶级性,读书承载了太多人名留青史美梦,除了读书以外,还有另一条名留青史的路便是从军,但比起从军,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读书,毕竟从军更加艰苦更加危险,而且远不如读书有名声。
在园子中筑建一座书楼乃是极其奢华之举!
书楼中囊括各类书目,皆是前人撰写下来的,譬如受人好读的游记,书楼中几乎收集了各族各地的人游记手札,譬如故事类的书籍,则收集了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野史道说,当然还有一些功能性的书籍,比如医术音律花艺画作,受婳瑶她们喜好,至于沈风则在研究一些跟作战有关的要素,不仅仅是排兵布阵、还有每个有可能涉及战争的城池、地质地貌、以及城池周边的河流和道路。
如果说柔然大军是一只野兽,那中原则是一张巨网,但这只野兽既是凶猛的,也是聪明的,在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柔然大军必定采取多线作战,无论小草儿再如何奇谋诡辩,在大战略上是可以预计的,这也是摧毁防线的最佳战略,就如同一间屋子,如果只有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下雨时堵住那个破洞就行,但要是同时破了几个洞,就会造成分身乏术,不稍多久,就会全面瓦解。
战略上的交锋不会太大变化,但战术却是会千变万化,棋差一招,便会满盘皆输,何为大棋,两大股军事力量的交锋便是大棋,天策军是大华的核心军事力量,经过在军备军器上的研究升级,军事力量的提升是卓越性的,但小草儿身边还有鬼谷派,鬼谷派中有公输班的弟子,若所料不差,柔然大军亦是完成了军器军备上的升级,而在柔然士兵本就各个骁勇善战,兵力近百万,大华所有备战军力加起来六十万多,在兵力劣势情况下,想打败柔然军就要充分利用地利。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纸上谈兵,沈风有预感,这一场战役将会走向一个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方向。
“快过来,我发现一本楼兰古书!”
最近几日,夏嫣然皆在沈园内,瞿楚贤作为辅政大臣已经先一步随同新帝迁都,临走之前,他将女儿交给了沈风,让沈风来安排才女,夏嫣然顺理成章的入住沈园,即使之前,夏嫣然亦经常来光顾沈园,这是她平日里在京城最常去处,园子里面风景秀丽,花草入画,而且还有很多新奇古怪的事物,才女自然天天都来串门,才女本身就喜好读书,这间书楼汇集群书,她都想卷铺盖搬到书楼里面。
她今日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衣服,书桌上放着她的棉绒外套,这件波西米亚衣服是沈风之前设计的,才女特别喜爱这类风格的衣服,波西米亚风格代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浪漫化,民俗化,自由化,也代表一种艺术家的气质,一种时尚潮流,一种反传统的生活模式。波西米亚服饰提倡自由和放荡不羁和叛逆精神,浓烈的色彩、繁复的设计让波西米亚风格的服装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浪漫感。
之所以有这种风格,是因为波西米亚人行走世界,服饰自然就混杂了所经之地各民族的影子,可以称作最炫民族风,印度的刺绣亮片、西班牙的层叠波浪裙、摩洛哥的露肩肚兜皮流苏、北非的串珠全都融为了一体,令人耳目一新的“异域”感也正符合了当代时装把各种元素“混搭”的潮流。
而才女恰恰是思想比较前卫的女性,她大胆而感性,充满浪漫主义,衣服充分显示了她的个性,深得她的喜爱,这款衣服刚上市的时候,很受各家小姐喜欢,随之京城动乱影响了销量,再过阵子,可岚便要去南方,而婳瑶和茵儿则会暂时去即墨,婉词会去一趟奶娘的故乡,才女则会去升州。
她们留在京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风走过来才女所在的书车前,见她手上拿着一块绸缎围成的盒子,而盒子里面放着一本手札,手札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不禁问道:“你如何肯定是楼兰留下来的书籍?”
夏才女道:“我曾考究过楼兰古国所采用的文字,她们的文字与这本手札的文字一模一样。”
沈风笑道:“据我所知,楼兰文字采用的是怯卢文,怯卢文后来在我国于阗、楼兰、疏勒、龟兹等王国里被沿用下来,因而这本手札不一定是楼兰流传下来的。”
在这个时代,楼兰拥有着神秘的魅力,所有人听到她皆会心驰向往,问书道人闻声而来,道:“不错,楼兰文字确实采用怯卢文。”
才女的招牌受到了打击,恼了沈风一眼,强词夺理道:“是与不是可从手札中窥知,听闻广音前辈乃是龟兹国后人,不如请前辈来辩阅。”府中看得懂楼兰文字的人不仅仅有广音,还有拜妮娜和车师斧等人。
一干人赞成,很快广音便被请入书楼中,刚看到手札上面几个字时,她的神情微微惊讶,而来翻了几页后,神色变成了震惊。
沈风不禁问道:“姑姑,这本手札写着什么?”
广音道:“此乃一本萨满手札!,”
闻言,众人露出惊状,萨满教在古代流入我国,而且掀起巨大的波澜,在早些年所谓的跳大神便是萨满教流传下来,是建立在灵魂学说上,在这个时代十分神秘,而萨满所写下的手札,必然记录着一些诡异之事。
“师妹,萨满手札里面写何记述让你如此震惊?”
广音神色凝重道:“只因她是楼兰古国的巫妪!”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本手札真是关于楼兰为数不多的文书,沈风转问道:“婳瑶,这本书是怎么找到的?”
纪(李)婳瑶道:“天府弟子顺着地道找到了墨画道人的暂居之地,在那处便发现了此书,据弟子所述,墨画道人似乎与萨满教有关。”
墨画道人、萨满教、萨满手札、楼兰古国、、、口中念出四个信息,这四个信息联系起来似乎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或许这本手札会揭晓。
众人等着解密这本关于楼兰的手札——广音的心神却被手札里面的内容吸引进去,不停地翻阅手札,然后翻到了最后,神情却焦急道:“没了?!为何没了?!!”
几个人看着她,她叹息一声道:“这本手札记述着一件楼兰古国之事,但只记述了一半,不知为何只写了一半。”
沈风问道:“那里面写了什么事?”
广音道:“此事发生在楼兰古国最后一个国王在位时,楼兰国王多年一直没有子嗣,一年初春,王后终于有了身孕,十个月后,小公主降落在楼兰王宫,楼兰古国上下举动上下,但据楼兰臣民说,当夜看到了天地异象,次年,楼兰国王祸事不断,如同被邪灵诅咒,小公主渐渐长大,国运却一年不如一年,周边河流绝涸,疟疫困扰王国,而小公主却还身染眼疾——”
故事很显然是围绕这个小公主,众人心神贯注,皆感到楼兰王国所发生之事不同寻常。
“小公主出世之后,便从未睁开眼,楼兰古国上下皆在议论小公主,认为小公主乃是不祥之人,但由于国王与王后十分珍视小公主,如此,小公主在内忧外患的王国长大,成年之后,楼兰公主有着惊艳于世的美貌,是整个西域最美丽的公主,即便她仍旧睁不开双眼,世界为她关上了窗,却给她敏锐的感知,她学会了楼兰语、汉语、柔然语,她睁不开双眼,却可凭着感知觉察周围的物事,或嘲笑,或怜悯,或恶,但她仍旧快乐地活着,期盼能够将快乐带给王国。”
“王国日渐衰竭,关于公主的流言再次缠绕王国上下,或许是有人生出杀人之心,有一日楼兰公主离奇失踪,国王倾全国之力搜查公主但依旧寻不到其下落,几日之后,一位中原男子将公主带回来,臣民与国王惊骇地发现公主睁开了双眼——”
见广音不再说话,沈风急忙问道:“然后呢,姑姑怎么不说了?”
广音道:“手札只说到此,似乎还有另一半,或许从萨满手札中可知楼兰古国为何消失。”
之前在水榭中听过玄藏大师说过楼兰的故事,但玄藏大师只是一个骗子,如今这本萨满手札可信度极高,几次听到关于楼兰的流言中都出现了楼兰公主的名字,难不成楼兰古国的消失与这位公主有关——还有那个中原男子,想到此,无心一问:“手札中可有说中原男子是何人?”
广音摇摇头道:“只字未提!”
沈风低头凝思一番,皱眉道:“这本手札是从墨画道人处找到,我听说墨画道人还是老斋主的后人,从表面上来看,墨画道人为父报仇主导了这一切,濮阳策或许也只是他的棋子之一,姑姑,你去查查墨画道人和他父亲与萨满教有什么关系,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广音点点头。
问书不解道:“此时你去查此事有何益处,墨画已死,楼兰已是几百年前之事,便是与萨满教有关,也左右不了当下。”
沈风道:“事到如今我也说不出理由来,只是我个人直觉,这场战争也许不是简单的战争。”
闻言,众人迷惑不解,不单是她们,连沈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风也懒得多想,想到看清深渊,只有在临近深渊时,这日子他过得逍遥快活,白天刻苦专心学习六时辰,晚上坚持锻炼夜跑五间房,不知疲倦,不过有草谷大夫帮他调理身体,他的身体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将之前身体所受的损伤一点点调理回来。
广音道:“查清此事只需几日,或许可以找到这本萨满手札的下卷。”
问书道:“小道对萨满教略知一二,便与师妹一起追查,天府寂子之术便是由楼兰古国流传下来,但我等却从未探究此术为何会在天府,我想此事与天府脱不了关系。”
沈风点点头,天府过于庞大,却疏于管理,导致出现了普阳宫的分支,在上一辈也有人入世作乱,看来我也要对天府好好整治一番,想法虽有,但他现在根本无暇分神,只能将这些事情交给柳宗礼、瞿楚贤和李變。
这几位都是岳丈,特别是李變没有上朝为官,这些事情正好交给他去整治,婳瑶一直在劝说李變来帮沈风,但李變不想上朝为官,正好整治天府不需要上朝为官。
天府有婳瑶和李變,棉衣的生意则有可岚,现在林家的生意主要做到海外,去赚外国人的钱来填充军费,由于几个大的港口皆被天策府占据,沈风早就一年前就命人开拓海上贸易航路,近的有倭国,远的到了波斯、孔雀国、淡马锡。
有几百艘战船护航,海上贸易航线畅通无阻,如今林家不仅仅是赚钱,所谓的生意只为了维持家族生计,剩下的工坊全都用来织造军用棉衣、行军靴和防毒口罩等一些军事辅助品。
为了这场战争,沈风可谓倾其所有,天府、皇陵和林家所有的钱财都用于战争投入上,当然了军事水平的提高,也要依赖于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壶酒发明了许多耕农工具和织布工具等生产工具给百姓,沈风甚至运用了现代的一些技术,比如温室种植、养殖等一些技术。
战争是会损耗的,沈风只能想办法补给。
只是时间不多了!
她们几个各自去看书,只剩下沈风一人静坐,旁边还站着叶绛裙,叶绛裙见他神情呆涩,轻声道:“你在想她?”
沈风木然道:“你也知道她?”
叶绛裙道:“伊始便知!”
沈风皱眉道:“什么意思?”
叶绛裙道:“伊始便知她的面容非其面容。”
沈风侧转过去,不解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叶绛裙面无表情,又补充道:“且她并无害你之心。”
是呀,小草儿虽然奇怪,但她从来没有害过我,甚至还提醒过我,而在西征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我。
叶绛裙忽然轻叹一声,神情困顿道:“此女比你还令我迷惑,她的善恶和喜怒,似乎——似乎皆在扰人心智,仿佛看不见她。”
叶绛裙说出一段很奇怪的话,她因为性情冷绝,反而可以感觉到寻常人无法感知之事,而她亦对小草儿已无法感知。
闻言,沈风陷入迷茫中。
“我去看书了。”叶绛裙让他一人独处静思,然后去找婳瑶一起看书,论起学习,她更加认真努力,有一日,她听见唐夫人在训斥唐大小姐不好好念书,不够聪明,将来嫁不出去,于是,她也来看书了。
沈风静静一个人坐着,少时,从衣兜中拿出一封书信,书信上画着一株正要绽开的花苞,又形似一团妖艳的火焰,然后还写着战书二字,拆开战书,只见上面写道:
中原的除夕是个美丽的节日,可以让乌黑的夜空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束,我在遥远的塞外也可以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小马儿,你不属于这片天空下,但是你有了挚爱的亲人和骨肉,希望最后这段日子可以给予你温暖的送别,我这时坐在篝火前,看到燃烧着火焰非常美丽,火焰可以或灭一切,其实她也可以是美丽的花儿。
初春启蛰,柔然大军倾至——小草儿
(惊蛰,古称“启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此前,昆虫入冬藏伏土中,不饮不食,称为“蛰”,到了“惊蛰节”,天上的春雷惊醒蛰居的动物,称为“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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