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箬晚上本来有安排,孟煊来请她去参加一个酒吧里的活动,里面有他们研究所里的小乐队的表演,柳箬之前答应了要去,但是临到头,她又不去了。
她在下班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站在淋浴下,几乎把身体泡起皮了她才反应过来,穿好衣服回自己的卧室去。
她租住的是一个老太太的房子,她住其中的小间,老太太住主卧,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位住户,是两只猫咪。
柳箬没有擦干头发就疲惫地坐上了床,抱着笔电查文献,没看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还反胃恶心,她只得把笔电放到了一边。
她觉得自己是病了,她明明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楚未,但是却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他,不管是他什么时候的样子,都像是放电影一般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趴在床上哭了起来,没有声音,眼泪却如泉涌,很快就把枕头打湿了。
孟煊将车停在篱笆外面的路上,进来叫柳箬。
老太太和孟煊认识,她用德语和孟煊说柳箬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柳箬并不懂德语,在这里一向以英语和人交流,而这位房东老太太英语并不大流利,所以柳箬有时候还要借助孟煊和这位老太太交流。
孟煊去敲了门:“柳箬,我来接你了。”
柳箬头脑昏昏沉沉,被孟煊的声音惊醒,她赶紧深呼吸了两口气,说:“什么事?”
孟煊道:“我们约了去酒吧。”
柳箬这才想起来的确有约,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收拾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这才走到门边来,在拍了拍面颊后,开了门,对孟煊道,“对不起,jo,我今天有些累,所以想休息了,不想去酒吧。”
孟煊看她精神不济,就担忧地道:“是生病了吗?”
柳箬说:“并不是,只是有些累,想早些休息。”
孟煊说:“好吧。不过,你如果病了,请一定要告诉我,你需要人照顾。”
柳箬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她随即将门关上了,孟煊有些怔怔地站在门前,那位房东老太太说:“jo,如果你喜欢柳,就要送花。”
孟煊回头对她笑了笑,说:“对。”
柳箬什么事也没法做了,她头痛得厉害,便裹在被单里,眼神迷茫地看着老旧的房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难受得觉得生活毫无光彩。
她依然是那一个行走在荒漠之中的行尸走肉,连她热爱的研究也无法给她的天空带来多少阳光了。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楚未的投资公司借着国家大势的东风,又有了大笔的进账,新增的资产,被他投入了一家食药安全检测仪器和试剂公司,然后再收购德国一家公司,增进其竞争力,这些的谈判要持续一段时间,因此,他留在了g城。
江辞到g城来也有公事谈判,楚未便请他喝酒。
江辞一向是个玩世不恭的主,在圈子里以嚣张闻名,但这次楚未见到他,看他颇为正经,既不去酒吧,也不去会所,而是要求楚未在他的住处招待他。
楚未颇觉诧异,说:“我买点酒回去吧。”
江辞摆手,说:“我戒酒了。”
楚未差点笑出声来,“怎么了,检查出了酒精肝吗?”
江辞瞪了一眼损友,说:“要是我真酒精肝了,你们这些人,跑得掉?”
楚未心想酒精肝又不是sars,难道还空气传播不成。
楚未的住处是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但里面设置非常简单,比起宾馆还不如。
江辞在里面参观了一遍,就四处指点品评,说:“你这里面,简直和窑洞差不多,是住人的吗?
楚未不置可否,说:“你在这边又不是没有住处,何必来住我这个窑洞。”
楚未叫了外卖,两人随便吃了一点,江辞就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望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发呆,楚未事务繁忙,坐在客厅里用笔电看分析师发来的资料,过了一会儿,发现江辞一直没有动静,他就去叫他:“喂,你要睡,回房睡吧。”
江辞睁开闭着眼看他,他的眼里并没有困倦,但是却有些脆弱。
这种眼神出现在江辞这一直以来不可一世的大老爷们脸上,简直要惊掉楚未的下巴,楚未靠在玻璃门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江辞望着他,说:“你和柳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楚未愣了一下,本来看着江辞的目光转向了似乎完全没有尽头的城市灯火,说:“怎么突然问这事。”
江辞却不依不饶了:“你说说。”
楚未简直要被他这个样子惹得起鸡皮疙瘩,“老子说给你听做什么。”
江辞却长叹了口气,说:“这事,真的很奇怪,我有过那么多女人,但我从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这简直要把我折磨死了。”
他抓耳挠腮,烦躁,不安,痛苦,但是又隐隐带着亢奋和激动,他的眼底深处燃着一股火,那火像是要燃烧遍整个天空。
楚未说:“谁?”
江辞却道:“不能告诉你。”
楚未说:“我也不稀罕听。”
江辞却自顾自地说:“这他妈真的太折磨人了,老子满脑子只想上她,但在她面前,却连她手也不敢碰。她说一句话,就让我像听了圣旨,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啊。”
楚未说:“每个人的贱都是天生的,永远不可改变。你越想掩饰自己的贱,就会更贱。唯一的逃脱办法就是承认自己的贱并设法喜欢这一点。”
江辞愣了一下后就对楚未竖了大拇指,说:“对。楚三,真没想到你已经成了哲人了,高。”
楚未说:“这是王二说的。”
江辞道:“王二是谁,下次叫来一起喝酒……哦,不,我说了我不再喝酒了。”
楚未好笑地说:“他早就过世了。”
江辞又问楚未:“柳箬呢,最近怎么不见你带她了。”
楚未道:“我们冷战呢。”
“啊?”江辞笑了起来:“干嘛冷战。冷战是最得不偿失的事,要是好,那就热乎乎地好,每天搂在怀里多舒坦,要是不好,那就分吧,她赶紧找个新人,你也找个新人。”
楚未因他这话一愣,心想,的确啊,干嘛冷战呢。
江辞笑完就罢,又陷入了自己的忧思,开始唉声叹气,楚未则自言自语说:“我的确应该去找她,之前,我们没有把话说清楚。”
江辞唉声叹气了一阵后,说:“柳箬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至少我就挺喜欢的。”
楚未没好气地说:“朋友妻不可欺,你想打什么主意,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敢打她主意,我可对你不客气。”
江辞“切”了一声,说:“你想多了,我现在已经心有所属。”
楚未说:“你这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江辞说:“楚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污蔑我?”
楚未道:“你吃炮仗了吗。”
江辞泄气了,说:“你给我说说你和柳箬之间的事吧。”
“你神经病啊。”楚未一面骂他,一面对他心生警惕,“我警告你啊,你以后不准再说柳箬。”
江辞:“……”
江辞给了楚未一个白眼,翻身从躺椅上站起来,又成了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说:“我发现有个作者写的小说挺好看的,我不听你干巴巴地秀恩爱了,我看小说去。”
楚未心想这真是江辞吗,他不是精神失常了吧,而江辞还真的捧着一个ipadmini看小说去了,楚未凑过去瞥了一眼,看到题目叫《我和你不在一条路上》,他开始还嗤笑江辞到底在看什么奇葩玩意儿啊,但是看了两行之后,他也被吸引了主意力。
故事很简单,但是狗血得一塌糊涂,一个男孩子,爱上了同桌,他稀里糊涂地爱着,每天都荷尔蒙分泌过剩,不是把同桌女孩子的书扔给别的男生戏耍她,就是偷拿她的笔,甚至故意贴了贴纸在她背上,惹得她生气,看她生气,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
他经常尾随她,后来发现她喜欢隔壁班的班主任,还被对方发现了,对方可是有家有室,他震惊之余,既愤怒又为她担心,之后,这件事被那个班主任的老婆闹到学校来了,老师没事,女孩子要被退学,她真的退学了,家里不让她再上学,让她去打工。
他在她要走前,把她骗到了一处地方强占了她,她哭泣着,想要去跳河,被他拖了回来,后来,这个女孩子走上了堕落的道路,她成了一个官员的情/妇,在清算这个官员时,她被拖了出来,这个男人这时候已经是警察局里说得上话的人物,再次相见,他想帮她,但她决然地拒绝了,结局是这个女孩子死了,男孩子继续他的道路。
这个狗血得只会被女性同胞吐槽得满屏脏话的故事,却把江辞看得热泪盈眶,楚未居然也看完了,然后说:“这他妈什么故事啊,作者脑子有问题吗。”
江辞则不言语,深吸了口气,又用手按了按眼角,把那鳄鱼眼泪忍下去。
楚未骂完后又说:“箬箬她,不可能去跳河,她也不可能给人做情/妇。”
江辞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脑补过头了。”
楚未不理他,眼神坚定地说:“我过几天就去德国了,你要是要在这里住,就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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