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往后面退了退,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恐惧:“你不是说要放了我吗,现在要反悔了吗?”
夜色有些凄清,穆容背靠着墙壁,似乎能感受到李晋身上嗜血的寒意,她闭了眼睛不去看,却更害怕了。
“我娘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爹,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发誓要好好照顾我娘亲,结果你爹却违背医德害死了我娘,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会将你重新送回并肩王府。”李晋受了打击,对穆容的态度也凶了起来。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回王府了,好不好?”穆容虽然年纪小,却从李晋的口气里听出了杀意。
“哼,你在这里看着我娘,等我将这个孩子送到王府之后,立刻将我娘厚葬。”李晋说着,眼角留下了两行清泪。
并肩王府中,到了后半夜,乌云尽散,月色澄明,静静地照耀着点燃着两排蜡烛的无忧苑。
地上粉色的地毯泛着柔和的光泽,秋水漫靠在无忧的床边睡着了,也许是太疲惫了,对外界毫无防备,以至于萧绝来了也不知道。
他静静地站立在离秋水漫一尺的地方,目光爱怜而深沉。
突然间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很快,萧绝面色一沉,往外面走去。
出来时迎面撞上了常风,常风先是行了个礼,而后沉着脸说道:“王爷,李晋求见,带着穆流非的女儿穆容,要见吗?”
萧绝不说话,常风知道,在萧绝的心中,李晋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他为什么回来,你可问了?”如此巨大的转变,萧绝也琢磨不透了。
“回王爷,好像是因为李晋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具体的内情我不知道,也许跟穆流非有关,他对穆容很不好,许是穆流非做了什么手脚。”
常风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萧绝,却不见萧绝有任何回应。
“让他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王府了,人他既然已经送回去了,就不要再带到王府了,至于其他的,我没兴趣知道。”好在无忧很好,别的他不想再追究。
“是。”常风能理解萧绝的心思,他原本是很器重李晋的,也想着给他重任,却不想节骨眼上,李晋居然辜负了王爷对他的信任,算是傻,也是咎由自取。
王府门外,一轮明月静静照耀在常青的灌木上,有清风游移。
李晋静静地站在门口,不久之后看到常风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常风,王爷怎么说?”
此时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放弃了,当他看见常风一脸严肃的时候,心下慌了。
“王爷说了,你可以直接回去了,王府中容不下你。”常风说的坚决,李晋立刻抓住了常风的手。
“为什么?”他已经将孩子带回来迷途知返了,为什么还是让他走?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若不是走投无路,你不会再回王府,王爷说了,这个小姑娘,你带回去就送回去吧。”常风下定决心要跟李晋撇清关系,弄明白这一切的李晋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本就失去至亲,现在又被王府往外赶,心中的痛楚交加,简直不能自已。
见李晋失魂落魄的样子,常风心下不忍,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不接受也不行。
“李晋,念在相交一场,我告诉你,你大错特错了,王爷做事,从来狠厉,但对于自己人,完全没有丝毫偏颇自私,你可知道你母亲重病,王爷亲自安排了御医,就在今晚就会去看,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你走吧。”
闻听此言,李晋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几乎不能站立,常风扶了他一把,低声说道:“回去吧。”
随后,常风进了王府,李晋面对着深沉的夜色,居然迈不动脚步,这次他真的错了,错信他人,以至于没有弥补的机会。
梧桐山旁,依旧是清晨,初起的晨光炫美照耀大地,又被汩汩的山泉反射,华美无双。
但这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轻松的。
“穆先生,今天王府的人来说了,你们的孩子在李晋手中。”谋士走过来简单作揖后说道。
裘香雪手中的杯子咣当落了地,神色惊慌:“这是怎么回事?”
谋士一时忘了,裘香雪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小心谨慎地看着穆流非的反应,但穆流非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雪儿,你没事吧,这个李晋,是我的人,他会安全把孩子带回来的。”穆流非小心地哄着,裘香雪七上八下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那就好,萧绝也未免太可恶了,居然把穆容给绑了。”说完之后,穆流非的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是他们绑了无忧,按理说也的确可恶。
“好了,雪儿,你先在这里好好的待着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之后就回来陪你。”说完之后,穆流非对着谋士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出去。
到了外面之后,穆流非冷声道:“说罢,李晋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还在愤怒着,李晋到底在做什么,居然不服从命令将穆容带回来。
谋士细长的眼睛动了动,而后缓缓说道:“穆先生,您有所不知,就在昨天晚上,李晋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穆流非的手突然一紧:“你说的可当真?”
谋士低头认真地说道:“我不敢说谎,接下来就看先生怎么做了,怎么把小姐给带回来。”
闻听此言,穆流非皱紧了眉头:“现在李晋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穆流非一直秉承着傲气,却忘了自己处于被动,只见谋士摇了摇头说道:“只怕这次先生做错了,李晋的母亲是因你而死,李晋必定会将所有的恨都发到小姐身上。”
顿时,穆流非忽而觉得世界大逆转,而他是在底层被人任意拿捏的棋子,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却不能发泄出来。
“那我要怎么办?”他的神色难看,却是六神无主,失去了所有的主意。
“李晋现在大概什么都不求,怕就怕他被王府抛弃之后丧心病狂,不过我调查过,李晋的为人,不会如此,请先生耐心等待。”
说完之后,谋士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穆流非听不听得进去,他是无权干涉的,所以,他请辞离开。
并肩王府中,经过一天一夜的漫长守候,无邪终于醒了过来。
雕花的大床,地上她最喜欢的毯子,缀着她亲手穿出孔来的明珠,纱帐外,秋水漫一般的身体在外面。
无忧迷迷糊糊地醒来,确定了面前的一切都是她最为熟悉的,终于确定,自己安全了。
“娘亲。”她娇软的声音中显露出惊恐。
秋水漫本身睡的就不沉,此时被无忧这么一叫,立刻清醒了,她的手紧紧握着无忧的,一晚上没有动,现在手发麻已经失去了知觉。
同样,无忧也是。
“娘亲,我手好疼。”无忧分不清麻和疼的界限,只好说疼。
秋水漫关心过度,立刻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抓着无忧白嫩中带着道道红痕的手,以为伤着了筋骨。
“御医,御医,快叫御医,无忧醒了。”
作为并肩王府中萧绝都不敢惹的小郡主,一听说她醒来,所有人都来了,上到萧绝无邪,下到常风青坠,齐刷刷地聚满了整个屋子。
“御医,无忧怎么回事?”萧绝首先看到无忧手上的红印子,此时,秋水漫的手已经恢复知觉了。
“小郡主,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症状?”御医也颇为犯难,无忧的手已经用最好的伤药抹上了,不仅治伤,而且止痛。
按常理来说不会疼呀,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照并肩王这种疼女儿要了命的性子,只怕他的御医头衔不保啊。
此时,无忧不好意思地用另外一个缠了纱布的手挠了挠头,笑道:“我也不知道,现在不疼了。”
“唉——”御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
“王妃,微臣有一事想问。”御医将目光转向秋水漫,眼睛中颇有些幽怨。
秋水漫云里雾里的,一心都扑在了无忧的伤上,她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您就直接问吧。”
对无忧的事,她可是不能在上心了。不过,她的内心十分紧张,害怕无忧别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昨天夜里小郡主的手是不是没有挪动过?”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大家更害怕了,生怕无忧出了大问题。
“没有动啊,昨天我一直握着她的手,是不是这样错了?”那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对无忧是最好的?秋水漫心下忐忑,害怕无忧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大问题。
“不不不,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王妃,任何一个人若是一晚上手脚不动,都会麻,不碍事,王妃,您太紧张了,小郡主身体恢复的非常好,不必担心。”
说完之后,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无邪,趁着大家送御医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无忧的旁边,看着无忧的手,突然留下了两行泪。
“无忧,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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