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军上上下下,几千口子人,就没有谁会认为曹天赐这家伙可爱的.或者他在高远的面前,会表现出他少年人的那一份天性,但一出高远的大帐,他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任何人都欠他钱的模样,执行起军法来,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便连扶风军中资格最老的孙晓,见了这个少年都是要怵上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静的,赵杞仍然呆在淆城,赵国并没有向那里增兵,周渊呆在方城,也没有大举进攻,一口将淆城吞下来的意思,哪怕这对于现在的燕军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远倒是利用这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开始操练起这几千刚刚入手的军队.渡过易水河时,这支军队还有五千余人,易水河决战结束,能保持战斗力的还有三千余人,另有千余人不同程度受了伤,其它的,都已经长眠在易水河畔了,千余个受伤的士兵,大概有半数能够回归,对于另外一批重伤者,高远郑重向他们承诺,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扶风兵回到扶风去,哪么,他们的后半辈子,将由高远来负责,绝不至于没有了下场,这一承诺不仅让那些重伤的士兵感激莫名,也让其它的士兵心中停当了不少,跟着这样一个长官,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有什么理由不给他卖命呢!他们可是知道,士兵在战场上,死了或许更好一些,最惨的就是重伤,整个后半辈子可就没了着落.
在其它军队开始休闲放松的时候,高远的军营里却是热火朝天起来.在几百扶风兵的带领之下,开始了练兵.这些事情,倒也用不着高远来操心了,那霸,颜海波,步兵都能胜任.
高远军中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用心人前来观看,周玉,檀锋都是其中一员,比起周玉,檀锋的脸皮更厚,起初几天,几乎整日呆在高远军中不走,不过看了几日之后,便也索然无味了,因为每天,军中练习的都是队列,花样百出的各种队列,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道道.
这也让军中各将都是诧异莫名,如果说队列走得好,那战斗力便高的话,岂不是蓟城王室里那些仪仗队的战斗力最高了么,要论起走队列,没有那支军队能比上他们的,现在看起来,高远的部队倒是与他们有的一比了.
但是高远所统带的扶风兵战斗力超群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高远在故意藏私这么一说了,这个时代,将领的练兵都各有自己的方法,这其中的秘密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高远肯定是不会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的了.
就这个样子,过了约模十来天的时候,高远军中终于改变了花样,开始出营拉练了,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每个士兵都练得跟死狗一般,看到周玉等人是连连摇头.
看高远练兵,只是这一段日子里众人的一个插曲,这些天里,所有的燕军将领的目光都注视着草原,注视着函谷关,这两个地方的两战结果,将极大地影响着中原今后的形式.
不仅仅是他们在看,整个中原各国,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个地方.各国侦骑四出,哪怕是隐藏多年的谍探,此时也顾不得暴不暴露了,这两战的结果将会左右各国接下来的国策,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霍兰山下,血流成河.
隐藏在霍兰山中的秦军大将王逍遵照李信的布署,在放过了匈奴王野芒与几个大部族的队伍之后,全军皆出,封住了霍兰山的通道,八万大军,布成了数个陷阱,拦住了对手一切有可能逃窜的道路,匈奴人想要返回草原,无论如何,都会一头撞进他预先设置的埋伏当中.
骑兵之战,重在离后之道,忽聚忽分,忽东忽西,让人无法抓住他们的行踪,当他们失去这一机动特点,而不得不面对着铁桶一般防守的步兵之时,拼死突破之时,便再无任何胜算.
直到此刻,匈奴骑兵们仍然没有放弃他们所抢掠而来的财物,当他们人困马乏赶到霍兰山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养精蓄锐的秦国精锐.
前方匈奴骑兵的顺利通过,也让后续部队没有了警戒之心,当看到前方出现的黑色礁石一般的秦军战线的时候,匈奴骑兵们简直就要疯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事,匈奴骑兵们没有任何的选择,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组织起人马,向着秦国精锐们发起猛攻,战场在霍兰山下,绵延数十里,但无论匈奴骑兵选择那个点进行突破,迎接他们的都是巍然如山的秦军殂击.
三天之后,匈奴人再无余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而此时,秦军的反击适时到来,五万骑兵,打到此时,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被秦军团团包围.
栗藉圭尧在又坚持了一天之后,向王逍投降了.
实在是无法坚持了,近两万骑兵被包围在不足十里的范围之内,根本无法腾挪,骑兵的优势丧失殆尽,更为重要是,他们没有水源.食物并不缺,实在没有办法,他们还可以杀马,但是,没有水源,却是致命的.
所有的匈奴骑兵们下了马,将他们的弯刀放在了身前的地上,四天以来,王逍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对手投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原本估计着还至少需要一天的功夫,才能全歼这股匈奴骑兵的,对手的投降,让他争取到了一天,他还要尽可能快地赶到主战场上去,那里李信率领的十二万大军面对着匈奴王野芒和几个最大的匈奴部族,虽然也只有五万出头的骑兵,但是,那些匈奴骑兵的战斗力,显然要比自己面对的这些要强得多,不论是战斗技艺还是战斗意志.
投降的匈奴人被绳子捆着,一串串的集中到了一齐,他们的战马,以及他们抢来的财物,现在都成了秦军的战利品.
“爹,谁押这些俘虏回去?”王逍的儿子王剪兴奋地跑到了父亲的面前,看着在秦军的包围之中,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匈奴人,”将他们献俘于咸阳宫前,该是何等壮观的事情啊!”
王逍哈哈一笑,”我哪有人手去押送俘虏?大将军还在等着我们呢!”
“没有人押送他们?”王剪吃了一惊,”那他们怎么办?丢在这里!”
王逍看了一眼儿子,微笑着做了一个割脖子手势,王剪的脸色顿时大变,”都,都杀了?”他惊呼起来.
“杀了!”王逍脸上的笑容消失.
“爹,杀俘不祥啊,而且这么多人,这,这……如果是在战场之上相互搏杀也就罢了,但现在,这样?”王剪结结巴巴地道.
“你是说我如果杀俘,是有损阴德,怕我遭报应是吧?”王逍冷冷地道.
“孩儿不敢!”
“你记着,现在我们需要争分夺秒,每一点时间都是宝贵的,每一点兵力也都是宝贵的,虽然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函谷关的消息,但赵牧肯定在狂攻函谷关,我们兵力空虚,函谷关若破,咸阳便暴露在赵军的面前.为了大秦,便算有报应,那便都算在我王逍头上吧!”王逍呛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猝然压下.
栗藉圭尧被绑在第一排,他骇然看到,前方的秦军手中的长弓抬了起来,弓弦之上,闪着寒光的利箭对准的正是他们,霎那之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要将他们全部杀死吗?秦军与匈奴熬战了不知多少年,但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方投降,另一方只要在事后付出足够的赎金,便能保得性命.
他当然不会知晓,这一战过后,匈奴作为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将再也不复存在,既然他们已经不能再作为一支能影响到天下大势的队伍,秦军又还有什么顾忌?
利箭的呼啸之声响起,投降的匈奴人知道大限即将来到,他们怒吼着,哭喊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地冲向对面的秦军.
一排排的长矛立了起来,一队队的秦军冲了出来,长矛刺出,血光迸现,身后,利箭仍在无休无止地射将出来,将后面的匈奴人成排地射倒在地.
距离霍兰山五十里的一个偏僻的村子里,贺兰雄焦燥不安地在等待着消息,他派出去的哨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贺兰雄没有随着栗藉圭尧的大部队一齐行动,在半路之上,他找了一个由头,离开了大队伍,寻了这个地方躲了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他们狂奔而回的途中,贺兰雄突然想起了在扶风的时候,他们与胡图部拉托贝的那一战.
眼前的场景与那一战何其相似,只不过规模扩大了上百倍而已.
在贺兰雄的坐立不安之中,哨骑们狂奔而回,他们脸上的苍白与惊慌让贺兰雄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族长,死光了,都死光了!”哨骑翻身下马,却没有站住,而是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全死光了,几万人,全被秦军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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