淆城之下,到处都是十余斤重的石块,都快堆成一座座小山了,小山之间,还横着不少的毛竹,看到这些石块,毛竹,高远快活地笑了起来,这些可都是他的杰作,当初他与檀锋围困淆城的时候,闲着没事做,他便利用碗口粗细的毛竹做了无数的超大号弹弓,将这些石头送到了城上.砸得对手哪叫一个鬼哭狼嚎.
想想到时的情景,也的确可笑,外面的打不进去也不敢打,里面的却也不敢出来,就这样僵持着,不过到了后来,赵杞这个家伙竟然还真等到了一条活路.
高远摇摇头,不过这家伙吃了这样一个大败仗,回去之后,想来日子也不好过吧!
城门大开,高远的目光被从城里出来的车马所吸引了过去,来者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赵国的国相,赵国的国力可比燕国强多了,这些年来,他们西抗强秦,北拒匈奴,让两个强敌都不得寸进,被硬生生地挡住了,而且赵国这位叫公子兰的国相,高远从周渊,檀锋,周玉等人的嘴里,听到的都是此人的贤德,能让敌人也赞扬的人,怎么会是一般人?
翻身下马,高远急步向前,走到迎面而来的马车之前,弯腰躬身:”燕人高远,拜见国相大人.”
马车前的帘子掀开,一个犹如邻家老伯的脸庞出现在高远的面前,高远微微一愕,从这位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一国国相的威严,如果此刻此人不是坐在这辆马车之中,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此人的身份的.
微微有些失神的高远,没有意识到这样盯着对方看是失礼的,子兰微微一笑,下巴稍稍一抬,胡子翘了翘,”高将军,久闻大名啊!”
“不敢,在下只是扶风县尉,当不得国相大人的将军称呼!”高远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声,当真是没出息.
子兰呵呵地笑了起来,”县尉?县尉!赵广,这一次,我们就是输在这位县尉的手上啊!”
马车的另一侧,赵广狠狠地看着高远,如果不是这个来自扶风的混小子,不要命的在狂风暴雨的夜晚,不要命的强度易水河,偷袭全城,从而导致五城防御链被自中一刀两断,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但国相相询,赵广仍只能点头道:”是,国相,这位高县尉用兵委实太出人意料了,那样的天气条件,没有人想到他竟然会出兵偷袭的.”
子兰点点头,”他能想能,能做到,这就是比你强啊!”
“不敢当大人称赞!”高远摇摇头,”此事,本来就是三分靠打拼,七分靠运气,我运气好而已,我可比不得赵广将军,如果在我夺得全城后,贵军能按着赵广将军的意思收缩防守,而不是与我军决战的话,我想,贵我两国,鹿死谁手,尚难预料.”
听到高远如此说,赵广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子兰也是大笑起来,”你倒会说话,走吧,高远,上你的马,就在我的马车旁,边走边陪我聊聊吧,你的传说可不少,我远在赵国,却也是有所耳闻呢!今天见到了你本人,却讲与我听听吧!哈哈哈,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高远,你可知叶菁儿这句话,如今在我大赵也可是流传甚广呢!”
高远顿时尴尬不已,看着子兰,心中恼怒,堂堂一位国相,怎么也如此八卦?但心中有气,可是发不出,脸色却是阵红阵白,子兰又是一阵大笑,”赵广,瞧瞧我们的高县尉,终究是年轻了一些,脸面薄着呢,高远啊,你真想要娶到叶菁儿,脸皮薄可不成,可得必须脸厚心黑手辣,如此,或许叶天南会看上你.”
赵广配合着子兰,呵呵大笑,在战场之上吃了高远的大亏,现在看到子兰三言两语便将高远说得脸色阵红阵紫,不由大感快意.到底是国相大人,这嘴皮子功夫,可真是利落.
高远无言以对,脸厚,心黑,手辣!他看了叶天南半晌,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部下,”返程!”
“是!”二百扶风兵齐声应答,整齐的声音倒是吓了子兰一跳.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这些英姿飒爽的扶风兵.
两百扶风兵整齐的一个后转身,四队兵两两分开,让出一条大道.
“请!”高远一伸手,道.
子兰微微点头,马车启动,高远转身,奔向自己的马匹.趁着这个空当,子兰转头问赵广,”如何?”
赵广知道子兰问的是这些兵:”国相大人,这是高远带来的扶风兵,我听赵猛说过,易水河畔,便是这些兵冲锋在前,作为尖兵使用,厉害无比,偷袭全城,只怕也是这些兵的杰作.这样的兵,此人原本有千余人,但在渔阳一战,伤亡了一半.如果不是这样,只怕会更恐怖.”
“此人将来必成天下名将!”子兰低声道:”此人的资料,虎豹骑搜集了不少,我给赵牧也讲了,他与东胡人的战斗技巧,连赵牧也赞叹不已.”
“此子不除,将来必成我大赵之患!”赵广将声音压到最低.”国相大人,您不想燕国也有一个赵牧将军这样的人吧!”
子兰微微点头,”我明白,不过此子在大燕与权贵之间恩怨难了,这一次周渊居然派他来作迎接使,你不觉得奇怪吗?”
赵广一楞,”此子立下奇功,周渊另眼相看也是有道理的.”
“你别忘了叶天南,叶天南的人,周渊另眼相看?”子兰笑吟吟地道.
“叶天南不是根本就看不上这个小子么?周渊趁机拉他过来也是可能的.此时相助于他,不正是雪中送炭吗?这小子还不感激涕零?”赵广道.
子兰抚着自己的长须,”你不懂,疏不间亲啊,周渊,有点意思,想法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啊?”赵广摇头不解.
“且走且看吧!”子兰笑而不语.此时,高远已经圈马奔了回来,赵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子兰却是侧过头来,”高远,跟我讲讲你与东胡人之间的战斗吧?”
“都是些小打小闹,国相大人何等样人,哪里会将这样的小把戏看在眼里?”高远摇头.
“千里奇袭榆林,这可不是小把戏.”子兰道:”把这个讲与我听听,也好打法这路途的寂寞?”
“国相大人既然想听,那高远说与国相大人听!”只要子兰不强行要自己讲长发及腰的典故,高远便是如释重负了.
一天之后,这支队伍出现在了方城,比起周渊派出高远这个小小的县尉去迎接堂堂的国相,在方城,周渊倒是给足了子兰面子,以周渊为首,再加上从蓟城赶来专程谈判的燕国内史淳于燕以及在方城的所有燕国将领,一齐郊迎于外,将公子兰热热闹闹地迎进了方城之中.
城内,早已摆好了宴席,一边一溜水地坐着一大排燕国的大臣将领,而另一头,却只有子兰与赵广两人孤零零的,看着倒不像是谈判,倒像是审判,面对着如此安排,子兰只有苦笑不已.谁叫现在赵国打败了,而且还有求于人家了,看到淳于燕,子兰便知道,对方肯定是要狮子大开口了,淳于燕虽然与自己私交甚笃,但那一张嘴巴却倒真当得起三寸不乱之舌,更何况各为其主,私是私,公是公,坐上了谈判席,那就不可能有任何的私谊在其中了.
子兰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赵国已经准备出血了,这是邯郸早已定下的策略,自己,只不过是跑过来,背这个黑锅罢了.
“子兰兄,我敬你!”淳于燕笑咪咪地站了起来,向着子兰举起了酒杯.
这样的场面,作为一个小小的县尉,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将子兰送到了方城之内,高远便算是交了差,他也松了一口气儿,带着自己的兵回到了城外的营房之中,这一路之上,他可被子兰折磨的不轻,这位看起来笑咪咪的人畜无害的邻家大伯样的国相,比起周渊来更是难以打发.每每都问得高远汗流浃背,不知该如何作答,不由得他感慨,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不是善人啊.
相比于高远的如释重负,他的营房之内,倒是一片欢腾,高远作为一个县尉,竟然被派去作了迎接使,这是标准的要大加提拔的架式啊,营内各个将领都兴奋莫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高远升了,他们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
高远却没有这个兴奋劲,这一路之上,子兰始终是话中有话,让他好一阵子琢磨,但却又琢磨不透,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却云里雾里,让人不明不白,这让高远很是难受,子兰这样的人说话,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更何况,这些话基本上都与自己有关.
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人物,子兰犯不着对付自己,更犯不着离间自己与大燕的关系,那么,子兰想干什么呢?
回到营中的高远烦燥不安,而此时方城之内的子兰,看着面前的条约,手却在微微颤抖,当真是城下之盟啊,不仅要拿回五城,还要赵国割让自淆城向西一百里地,这一百里的范围之内,恰恰也有五城,不过那都是赵国的土地啊!这条约一签,回到邯郸,自己马上就会被国民骂成奸贼,数十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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