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众宾客一时之间都不由有些傻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扶刀而立的姜新亮,姜大维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你这个不知礼仪的东西,长辈在此,居然如此狂悖!”
姜新亮微笑着道:“是我失礼了,各位叔伯,新亮在这里给大家赔礼道歉了。”他笑嘻嘻的双手抱拳,向厅内众人作了一揖。
已经有晓事的知道事情不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面露惶恐,九原郡守方辉平更是脸色青白,坐在哪里,只是拿眼看着姜大维。
只有姜大维,或许是这两年留恋后宅,给酒色迷昏了头脑,又或者是自小就瞧不起这个长子,根本没有想到其它地方去,只是瞪着眼睛,吼道:“今儿个你弟弟百日大喜,你一身戎装,披甲带刀,也不怕将凶煞之气带了进来吓着你弟弟,滚出去。”
姜新亮看着面容狰狞的父亲,冷笑一声:“原来父亲还知道我是您的儿子,可是您续娶之事,可有问过您这唯一的长子有无意见?今日弟弟百日大喜,父亲可有去让孩儿来喝一杯喜酒?”
直到此时,姜大维才觉出事情不对,手下意识地按下腰间,可哪里除了挂着玉佩之外,哪里还有佩刀,脸色不由一变,“你想干什么?想要喝杯喜酒还不容易么?去换了衣物,便来这厅里陪各位叔伯。”
姜新亮微微一笑,大踏步走了过来,看着作陪的一众人等,笑道:“我与父亲有些话要说,各位叔伯,请自便吧。我便不留大家了,改日设宴向大家陪罪!”
此时厅中诸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要父子反目了,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面色苍白,生怕遭了池鱼之殃。姜新亮这一句话一出,一众人等立时如蒙大赫,纷纷站起来,“如此便不叼扰了,告辞,告辞。”
转眼之间,陪客们便走得一干二净,只是一出院子。看到一队队持枪带刀肃立的士兵和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的院中散客,无不是干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用招呼,自觉地走到被围着的宾客之间。
屋中,只剩下了姜大维父子以及方辉平。
“小子,你想要造反么?”姜大维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稳稳地坐下,伸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想不到你倒是长了本事了?我倒是小瞧了你,单看你竟然敢做这种事,倒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老老实实的放下刀子。给方郡守陪礼道歉,我看在你尚有几份血勇的份上,不再追究此事。”
姜新亮哈哈大笑,“父亲,你大概有一年之久没有认真理过郡治之事吧?”
“哪又如何?渔阳郡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我姜某人提拔的,哪一个不是我姜某人的心腹,就凭你这个纫绔小儿,居然敢玩兵变这套把戏。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跟着你的那些大头兵。纷纷倒戈相向!”姜大维傲然道。
姜新亮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连连点头。“好好,我倒是要给父亲一个机会,瞧瞧您是不是虎威尚在,来人啊,都给我进来。”
房门之外,渔阳司马,长史等各级文武官员,以及各县县尉,郡兵将领,一个个鱼贯而入,最后头,却是一排排士兵手持明亮的刀枪,走进屋子,分左右两立。
“你们,你们……”
看着进来的这一群文武官员,姜大维面色大变,看他们的模样,竟然都是姜新亮的同谋。
“父亲,你且下下令看,看看他们是不是会倒戈相向?”姜新亮微笑着,得意地看着姜大维。
“苏立康,陈振群,曾宪一,我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胆敢背叛我?”姜大给终于变色,看着姜新亮身后的几名官员,怒吼道。
这三人,是渔阳司马,长史,以及护卫这郡守府的亲兵统领。
“郡守,大势所趋,苏某不敢随着郡守一条道走到黑,到最后被抄家灭族,抱歉了。”苏立康躬身一揖,道。
“郡守,大公子英明神武,我等追随大公子,不也是效忠姜氏一族么?何来背叛一说?”陈振群满不在乎。
曾宪一却是扶刀而立,大声道:“郡守,故主母对曾某恩重如山,今郡守有了新人忘旧人,慢待大公子,曾某人忍气吞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大公子能奋起一搏,今大公子洗心革面,不负主母临终所托,曾某心甚喜之。郡守,渔阳郡上上下下文武官员以及数万郡兵,都已发誓效忠大公子,您还是死心吧!”
听着曾宪一的话,姜大维顿时面如死灰,一边的九原郡守更是浑身都筛起糠来,以为找着了一个靠山,却浑然不知竟然自投罗网。
姜新亮看着两人,冷笑不已。
“你要弑父么?”姜大维有气无力地道。
“父亲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来!”姜新亮看着已经泄了气的父亲,摇头道:“父亲虽然不待见儿子,但终归是儿子的爹,儿子已经为父亲另寻了一处宅子却养老,以后这渔阳郡的事情,父亲也就不用操心了,左右这一年多来,父亲也并没有怎么管过渔阳郡的事情,干脆就此全部摞下,交给儿子吧,儿子自然不会辜负了父亲的殷殷希望。”
“那你二娘?”
“父亲如此喜欢二娘,儿子自然会让二娘去陪着父亲,不过弟弟么?以后就由儿子来教养了,父亲和二娘便安心休养,赏花养鱼,抚琴鼓瑟,如果想出去走走,儿子也会派人护送,断然不会委屈了二位。”
姜大维惊恐地抬起头来,“那是你的弟弟,只不过百日而已。你,你怎么能狠心……”
姜新亮冷笑着转身看向曾宪一,“曾叔!”
曾宪一会意的点点头,一挥手,数名士兵走了过来,架起姜大维便走。
姜新亮看着父亲被架出厅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转过身来,走到桌前,缓缓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脸如死灰的九原郡守方辉平。
“方郡守,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了!”姜新亮缓缓地道。
“贤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方辉平讨好地看着姜新亮。
姜新亮嗬嗬一笑,如果要认真地论起辈份来,这位方郡守可是比自己高了两辈,此时竟然如此口不择言,叫起自己贤侄来了。
渔阳之变的消息传到高远的耳中之时,却是只过了十几天的时间,刚好高远正在河间郡巡视,在河间郡守吴慈安与南方野战集团军司令官叶真的陪同之下,高远将河间郡的重镇几乎走了一个遍,刚刚回到郡城,渔阳姜新亮发动兵变,囚禁其父,夺了渔阳郡大权的消息便已传来。
耐人寻味的是,几乎就在姜新亮获得渔阳郡大权没两天功夫,王都蓟城,燕王姬陵便颁下王命,承认了姜新亮的的合法地位,同时任命姜新亮为燕国镇西将军。
“如果说此事没有周玉与檀锋的掺合,我还真不信了!”高远挥舞着手中的情报,对陪同他前来视察的蒋家权道,“想不到姜大维英明半世,最终却倒在他最瞧不起的儿子手上,再无翻身余地。”
感叹地放下手中的报告,高远摇头道:“倒是瞧不出姜新亮此人倒也是心狠手辣的,连不满百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害了。”
“姜新亮此人,并不妨聪明与才智,以前只是没有省悟罢了,现在他已经强势崛起,再加上身后有了周玉与檀锋的支持,只怕就此以后,河间郡要不安生了。”蒋家权皱着眉头道。
叶真冷笑,“如今南方野战集团军虽然还只是一个空架子,但这半年来,我已经训练出了三千精况,姜新亮当真敢来犯我河间郡,便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都督与议政尽可放心,有我叶真在河间一日,姜新亮就不可能越雷池一步。”
高远点点头,“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渔阳郡实力雄厚,拥兵数万,而我们现在主要的敌人还是东胡人,能不沾惹他,就不沾惹他。蒋先生,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这个姜新亮一面,也许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或许能得到一个双赢的局面,你说呢?”
“此事只怕极难吧!”吴慈安摇头道:“姜新亮接了镇西将军一职,渔阳已经摆明了投入到了朝廷的怀抱,朝廷收回渔阳改为郡县只是迟早的事情,这其中,姜新亮必然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他与朝廷此时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肯与我们和谈?”
“没哪么复杂!”高远挥挥手,“渔阳或许会改制,但姜新亮绝不会松手军队,最终的结果就是渔阳改制,朝廷收回,但仍然由姜新亮镇守,则渔阳郡兵的所有开支也由改制后的渔阳郡支付,其实朝廷就只得了一个名义,渔阳郡还是姜新亮说了算。姜新亮想必也明白,他的依仗,便是手中这数万郡兵。所以,谈还是有的谈的。”
“都督说得是,此事我来安排!”蒋家权沉思片刻,“依我与他的旧情,见面一唔,哪怕谈不出什么结果,也不至于当场翻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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