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晓与董壮所在的这一队,目标是供应东胡军队的后勤粮草体系,而牛奔亲自率领的另外几个小队,却是分散潜入到东胡区域内的各个城市,他们的目标要更简单一些,刺杀以及制造混乱。宁馨麾下的另一员大将牛腾在更早一些的时候,便已进入东胡,他的任务则是启动当年宁则诚隐藏下来的一些暗钉,这些暗钉在吕诗仁背叛之后,侥幸生存了下来,这个时候,却是该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这种毒药,哦,其实也不应当叫毒约,是我们特别配制的,不会要人命,只是让人肠胃不适,当然,马也不例外,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潜入对方的后勤大营,将这些药粉混入其中的一部分粮草中去,记住,是一部分,不是全部,我们在东岸的兵力不够,而颜乞的军队又太多,不可能让他们全部倒下,只能是一批一批的来,做这事要的就是隐秘,要让这些东胡人认为不是我们下了药,而是他们本身的粮草有问题,或者是因为霉变什么而导致的,削弱敌人的战力是我们的目标,不要心大得没了边,想要将敌人瘫痪,那会适得其反的。”牛奔挥舞着手里的小小的纸包,“拖住敌人进攻的步伐,一直拖到明年春暖花开,辽河解冻,便是我们胜利的开始。”
反复叮嘱了几遍付晓之后,牛奔这才离去,在他的手中,有一份长长的刺杀名单,杀掉这些人,在东胡内部制造无数的混乱,让索普的朝堂运转体系出现空白,必然能使敌大乱,要知道,索普是以强力压下东胡内部的反对声潮的,假如索普的心腹核心在这个时候,突然大批的死亡,那么,一些反对他的人,便极有可能上位,这些人,可以给索普制造的困难,或许比战场之上更加有力。
图鲁,榜上有名。
吕诗仁,更是排在仅次于图鲁的名字之后。
霍天良,又一个燕人的叛徒。
盯着这份名单之上的一个又一个燕人,牛奔的眼中杀气腾腾。
风愈刮愈大,雪被风裹协着在空中狂舞,视线不过眼前数尺之地,即便身上穿的都是最为保暖的衣物,全身上下,仅仅露出了两只眼睛在外头,付晓与董壮两人,也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冻成一座冰雕。董壮眨巴着眼睛,眉毛,睫毛之上,尽是细细的冰屑,“队长,差不多了,这样的鬼天气,我可不信那些东胡蛮子还会尽心尽职的巡逻。”虽然风雪肆虐,不虞有人能听见二人的说话,董壮还是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看到那几个望楼了么?”付晓趴在雪窝之中,此时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雪花,手一抬,雪便簌簌地落下来,“呆会儿,我带一队,你带一队,悄悄地潜入进去,记住,不要杀伤,不要死人,否则会让敌人怀疑的,完事之后,各自撤退到指点地点汇合。”
“明白了,队长!”董壮点点头,四肢着地,如同一条蛇一般蜿蜒扭曲着爬向另一边,下一刻,两人各自带着十数个队员,分成两路,狸猫一般的奔向了远处的敌人大营。
事实上,付晓还是高估了东胡人的警戒心,特种作战,在这个时代,还是一个新鲜的东西,有些将领或者会偶然为之,但像征东军这样,单独组织一支这样的部队,专门从事这些工作,却是东胡人万万想不到的。
颜乞对于后勤的保护不可谓不重视,沿着这条后勤通道,足足有五千骑兵沿线保护,这个大营之中,更是足足驻扎了一千余骑兵,考虑到在东岸,征东军兵力薄弱,仅有的一支部队,除开被歼灭的之外,便只剩下被围困的都播寨,这个大营的兵力实在是够雄厚了。
很显然,这个大营的东胡驻军也被这个事实所迷惑,而这场肆虐的风雪,更让他们放心大胆,没有人能在这种天气之下发动一场战事,手一伸出来,只怕就会被冻僵,根本就握不住刀柄,拿不住刀矛。
白天还稍好一些,晚上,风雪就完全像小刀子一般啊。
东胡的人装备比不上一般的征东军,与这些特战队员们,更是无法相比,像付晓和董壮这些特战队员,全身上下,无一不是上好的货色,内里贴身穿得都是用羊绒制作的衣物,手上戴着羊绒手套,脑袋上裹着厚厚的头套,除了眼睛,几乎什么都被捂住了。
巡逻的马队在后半夜,终于是躲了起来,定点的几个哨卡,士兵们生起大大的火堆,不停地往里投放着柴禾,稍稍慢一些,便有可能被风雪将火浇熄,大家也尽可能挤得紧一些,而在哪几个望楼之上,放哨的士兵不能生火,便只能裹着厚厚的毡毯,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心里只盼着换岗的时间快些到来,又有那一个在尽心尽责地瞭望,不过话也说回来,即便他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出多远去。
董壮第一次干这活儿,而且还是个小头目,管着十几个人,心下不由有些忐忑,但随着他们顺风顺水地潜入对方大营之后,他突然兴奋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在饿得狠了的时候,也曾大着胆子去地主家的田地偷东西吃,家乡的地主们可真是狠啊,不仅有带着恶狗的人巡逻,还有不少的棚子里住着佃户,专门防备有人偷食,但即便如此,他泰半时候,也能顺利地将自己混一个肚儿圆,有时候还能偷偷带些东西回去给弟妹,爹娘是万万不能让他们晓得的,不然,非得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狗!”董壮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家伙的狰狞模样来,心里登时一凉,这大营之内,不会也有狗吧?董壮一下子停了下来,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全都趴了下来,少年时候,被狗追咬的恐怖场景再次在董壮的脑子里回放,现在他倒是不怕狗了,但万一这里有狗,狗发现了他们叫起来,身在对方的大营里,那可真是上天无路,无地入门呢。
他作了几个手势,一个人在地上往前爬了一段路,在他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马棚,内里隐隐绰绰挤着密密麻麻的战马,而在马棚的另一方,一个又一个的粮屯高高耸立,再定睛看时,饶是如此的寒冬,董壮不由也出了一身冷汗,在马棚的外头,趴着一个大家伙,果然是一条狗,一条大狗,至少董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个头的家伙。看来这狗不是用来放哨的,而是用来看管马匹的。
还好还好,只有一条。董壮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要是多了,那自己可就只能狼狈地往回撤了,但愿付队长哪边不会碰上这玩意儿,这东西警醒得很呢。
董壮不由在心底里感谢起这场大风雪来,狗这玩意儿,从来不是凭眼睛,而是凭着他们敏锐的嗅沉和超常的听力,这场大风雪,却是让他的武功废了泰半,自己身上的味,现在大概除了冷冷的冰雪之外,也剩不下啥了。
他在地上慢慢地爬着,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条大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董壮手里握着黑沉沉的短匕,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条狗站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发现,抬头四顾,好像在寻找什么目标,此时的董壮,趴在地上,便宛如一块隆起的雪堆,狗自然不会发现什么,但它仍然轻盈地迈开步子,向着董壮这边走来,风雪虽然掩盖了董壮身上大部分的气味,但狗不是人,即便是一丝丝的生人气味,也足以引起它的警惕.
大狗到了董壮的身前,绿悠悠的眼睛盯着这个雪砣砣,眼中露出的是疑惑的光芒,也就在这一瞬间,董壮骤然暴起,上身一探,在大狗吓了一跳想向后退的时候,他已是单手死死地扼住了大狗的脖子,整个人如装了弹簧一般弹了起来,两条腿一绞,缠在了这条大狗的身上,扼住脖子,是为了不让狗能叫出来,果然,这狗被突然暴起的袭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硬生生地被董壮扳倒在地上,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颗颗的獠牙看得董壮心里丝丝发凉.
心里发凉,手却没有闲着,另一只手里的短匕却是连二接三地向着狗身上捅去,连捅了三五下之后,看着大狗眼中渐渐没了神彩,挣扎的劲头也慢慢地弱了下去,董壮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谢地主老财,你们养的狗让老子从小就练出了这一手杀狗的绝技.等老子当了官,衣锦还乡的时候,也不杀你们了,打你们一顿出气也就好了.
从狗身上翻下来,董壮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呼呼地喘着气,刚刚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董壮只要一个不好,让狗叫出来,或才让狗提前发现了他的踪迹,他们可就惨了.
“小队长,厉害!”身后,十几个队员爬了过来,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董壮翻了一个白眼,看了一眼马棚,杀狗的时候,马棚里有一些骚乱,但董壮的动作实在太快,那些马,此时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粮屯在那边,记住,隔一个粮屯,洒一些药粉,然后,咱们撤退!”他有气无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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