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权慢条斯理地惮了惮长袍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田单,含笑道:"田相,现在我们征东府正在积石城筹备一场喜事."
田单眼角微微收缩,冷笑道:"此时便想着庆祝,未免言之过早吧?"
蒋家权哈哈一笑,"积石城的这场喜事,可能与田相所想的并不大一样呢."
"那不知是什么喜事?"田单微窘.
"我家都督在十一月十八日又要迎娶两位夫人."蒋家权轻咳了一声,"一位呢,是匈奴族的公主贺兰燕,另一位,是当年大燕御史大夫的千金宁馨宁小姐.双喜临门,不仅是积石城,现在征东府辖下所有区域都在紧密锣鼓地筹备着此事,要大大地庆祝一番呢!"
田单听懂了蒋家权话里的意思,现在的征东府,工作重心不是围剿他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齐国首辅,而是他们都督的婚事,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已经不在话下了.
"那倒是要恭喜了.你家都督倒是不挑食,化外蛮夷,对头之女,竟是兼收并蓄."田单讥刺了一句.
"田相此言差矣,贺兰燕贺兰将军,自都督起事于扶风之时,便一直辅佐于都督,战功累累,深受征东府上下敬重,上至征东府官员,下至普通百姓,见到她无不亲切地称呼她一声贺兰教头.至于宁馨宁姑娘,现任我征东府监察院副院长,在我军覆灭东胡之战之中,居功甚伟!"蒋家权正色道:"她们可不是好看的花瓶,而是我们征东府实实在在的干将,她们嫁于都督,那可是天作之合."
田单心中郁闷。讥刺了这一句,心下也不免有些后悔,自觉失去了风度。听到蒋家权如是说,倒也就坡下驴。"原来如此,是本相失言了."
"田相真是君子风度!"蒋家权呵呵笑了起来,"我家都督希望到时候在积石城内,能请田相喝这一杯喜酒.不知田相意下如何?"
田单眼睛慢慢地眯起,蒋家权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原来着眼点是在这里.今天已经十一月十三日了,距离十八日仅仅只有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
蒋家权微笑道:"是啊,将士们都急着要给都督贺喜。有些等不得了,田相想必也知道,我们征东军最重军功,获得军功的将士可以分得田地,而这些田地被称为永业田,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所以每一个士兵都渴望能在战场之上立下战功,从而为子孙收获一份家业.他们都迫不及待呢!现在是都督在强压着下面的将领呢,毕竟大喜的日子就要临近,而且贺兰燕贺兰夫人又身怀六甲。都督这是想为孩子积些阴德,不愿意血流飘杵,死伤狼藉啊!"
这已是裸的威胁了!田单的气息粗重起来.
"欺人太甚!"声音低沉之极。似乎是从喉咙深处传来,熟悉田单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他怒极的外在表现了."我数万大军,可也不是泥塑木雕,征东军想要获得军功,那就拿命来换吧!"
蒋家权轻轻摇头,"田相乃一代人杰,当然是识时务,明事理之人。赢得起,当然也输得起。没必要作这种儿女之态,其实您很清楚。齐军虽然还有数万之众,但已经不堪一战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与您作战,就算是困,也能将您活活困死了,田相,您肯定也想过投降的问题,但您现在还没有付诸实施,是因为您还在等待一件事情吧!"
"我,我在等什么事情?"田单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不自在.
蒋家权笑了起来,"田相,您忘了,您被我们包围着,所以我们的信息,比您所知道的要多得多,我们很清楚,您在等待着齐国的内乱结束,等待着您的二公子田富程田将军率军归国之后,能迅速地击败大公子,接管政权,对吧?"
田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那又怎样呢?"
"恐怕您要失望了!"蒋家权微笑道."齐国国内,这段时间可谓是精彩纷呈,田相是人中之龙,两位公子亦是当世英才呢,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田单嘴里阵阵发苦,瞪视着蒋家权,袍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使得他不得不紧紧地攥紧拳头,免得被蒋家权看出自己的内心波动.
蒋家权似乎根本没有注意田单的反应,只管自顾自地说道:"二公子到了田河,先是说动了汪沛,然后轻骑简从,直奔河间,又将霍思危拉上了自己的战车,三方合军,近七万大军啊,封锁了一切通往齐国的通道,隔绝消息,大军直奔齐国,但大公子却也是厉害之极,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给二公子加上了叛国的罪行,将田相您被困辽西之败的缘由,尽数加诸于二公子之身,成功地在国内激起了反对二公子的浪潮,短时间内,募兵十数万,集全国之力,与二公子打得难解难分呢.到目前为止,二公子已经占了即墨,眼见临淄已是难以短时间拿下,已是分兵一半,前往攻打高唐,如果让二公子顺利拿下高唐的话,那齐国可就形成南北对峙局面了."
砰的一声,田单终于无法忍受蒋家权这种云淡风轻的叙述,重重地一拳擂在前方的大案之上,蒋家权似乎被吓了一跳,声音也蓦地大了起来:"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楚国人趁火打劫,由大将吕完率数万大军,已经拿下了临沂,现在正磨刀霍霍,剑指莒都呢!田相,您觉得这样僵持着,还有意义么?"
的确没有意义了!田单本来挺拔的身子,一下子佝偻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便在蒋家权这缓缓的絮叨之中被彻底击垮.
"田相!"秦绍伟急走两步,到了田单的身边,伸手想去扶一下摇摇欲坠的田单,刚伸到一半,田单却已是伸手推开了他.似乎只是一霎那的萎糜。这位齐地的真正强者便恢复了强者的气势.
"说吧,高远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我回去?"
田单心里清楚,齐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除了自己,恐怕谁也无法阻止内乱的漫延。自家的两个儿子是什么性子,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如果仅仅是田富程的话,老大只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从而让齐地迅速地恢复平静,但田富程偏偏拉上了霍思危与汪沛,这两员大将是自己最为倚重的将领,从最开始的行军布阵开始,自己便将汪沛留于天河。让霍思危独领一军走河间,这本身是最为稳重的布置,但现在,问题却偏偏出在这两个人的身上,田富程有了这两人相助,便有了与老大田远程抗衡的本钱,老大田远程虽然坐拥中枢之利,在前期也成功地将田富程打上了叛贼的烙印,但麾下却没有霍思危,汪沛这样能领兵作战的大将。在脑子里迅速地将临淄可用的将领过滤了一遍,田单悲哀地发现,年轻有为的将领这一次都被自己带了出来。坐镇临淄的是老将邹章,但他年纪太大了,精力如何能比得上汪沛,霍思危这些正当年之人.
只有自己回去,才能力挽狂澜,才能迅速地平息一切纷争.霍思危与汪沛也只会在看到自己之后,才会回头.
但自己想要回去,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是后话了!"蒋家权淡淡地笑着:"高都督想先请田相去积石城喝一杯喜酒,然后再来慢慢地谈这些问题。在积石城,您还会遇到一些过去的老朋友的。比方说,大燕的周渊周太尉?"
"我如果投降。这里被困的数万齐兵会怎么样?"田单接着问道.
这一次蒋家权回答得极快,"可以仿效当年东胡俘虏大燕数万大军之故事,只要价钱谈得拢,那么这些齐军仍然是齐军,虽然他们必须放下武器,但我们却可负责将他们送回故土,田相,是成建制地送回齐地去."
田单缓缓点头,"好,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积石城喝这一杯喜酒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崤山口的田敬文还活着吗?"
"田敬文是一个不错的将领,在崤山口虽然被我军击败,但他却仍然率领部分残军退到了崤山里,现在大雪封山,我们对其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在崤山之中,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好,作为我去喝这杯喜酒的条件,你们放田敬文回齐国去."田单道.
蒋家权眼光闪烁,想不到田单对这个田敬文竟然如此看重,难道这个田敬文回国之后,便能扭转齐国现在的不利局面么?"可惜现在大雪封山,我们找不到他."
"蒋议政不由找托辞,你们或许剿灭不了他,但一定能找到他,我手书一封,你们的人带着这封信交给他,田敬文便会带着他的部队下山投降,然后,你们送他回齐国临淄."田单道:"只要议政你答应这一点,我便去喝这杯喜酒,然后与高都督细细商谈其它的细节,如何?"
"那就一言为定!"蒋家权点头道,田敬文或许是一个大将之才,但现在的齐地,除了田单,只怕没有谁能扳回这局面,就算是田单,在征东府的推波助澜,在楚人趁火打劫之下,又谈容何易再次稳住朝局,最多亦是苟颜残喘罢了.
看着田单,蒋家权在心里嘲讽起来,你还想回齐国么?哦,也许会回去,不过那个时候,齐国的土地之上一定已经插满了征东府的旗帜.
(出车祸了,心中郁闷,庆幸的是人没事儿,倒霉的是对方连保险都没有,交强险都没有买,且是一个滚刀肉,虽然对方负主要责任,但那又如何呢,难不成让我花大把的时间去与他理论,去讨债么?最后只能自认倒霉,自己掏钱修车吧.两千大洋瞬间没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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