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奇怪,然而不及多想,道:“何况这事儿传扬开,对王爷大有益处,能得个体恤下士的名声,不是很好么?”
萧王神情冷凝:“小莞越发会为本王考虑了。现在京中、军中人人都知本王仁厚。而这不过是因为你当日在大昭寺随口出的主意。可见你的心思机巧,常人不能及。”
“不过,本王在想,你对本王的柔情里是不是也有机巧之心呢?”萧王忽然笑吟吟的抬头问道。
我心中发凉,然而面上依旧笑得绵软:“王爷瞧不出么?小莞自然是有机巧之心的!小莞希望得王爷长长久久的庇护、疼爱,自然要对王爷的心思、王爷的喜好多加留心,以便投其所好啊!”
萧王伸手将我拉入怀中抱坐在他膝上,额头抵着我的,低声道:“那你自己的心思呢?你的期盼,你的愿望,你的经历,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么?”
我迟疑的抬眸看着他,他眼底希冀的神色熠熠生辉,似乎在引着我对他吐露一切真心。
然而我哪里敢坦诚以对、不顾后果的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若有差池,我自身死不足惜,多半还要连累家人。
我如何敢冒这个险?
见我沉默,萧王眼底的希冀渐渐熄了。良久,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去大昭寺?”
“为了给北地之战的亡魂超度,也为您祈福。”
萧王扶在我腰上的手忽然收紧,迫我挺直了腰肢靠近他。“是吗?”他将头埋进我胸口,声音低沉的发问。不待我回答,滚烫的唇便贴着我颈项滑到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颜娘子是谁么?你猜,我的侍从是怎么回报我的。”
我大惊失色:昨日在荟珍楼他让从人去查,这么快就查了出来么?
颜娘子是当日赤芙为了遮掩昌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唤我作“阿琰”而编造的身份。
萧王一定以为我与怀琰公子在大昭寺相遇而私相授受了。“你说,怀琰公子此等人物,那位颜娘子为什么要不跟他相认呢?”萧王继续在耳边低语。
我不由害怕起来。
如今若不承认自己是颜娘子,萧王只怕已经让人查清了腊月初八前后在大昭寺的往来人等。若承认颜娘子就是自己的托词,难保萧王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假托名为颜娘子?而我又不能坦诚是因为“颜”与“琰”发音相近,是为了掩饰真正关键的那个“琰”字。
进退两难之际,我一时语塞,咬着唇侧过头去。
萧王叹息一声,没再接着说什么。却猛地吻住了我,不带半分温柔,霸道的让我几欲窒息。
我挣扎着推开他:“还是大白天的呢。”
他眼眸微暗:“那又如何!”不由分说抱起我进了内室。
……
这日之后,因为临近除夕,王府里大宴小宴不断,且因萧王大胜回京,府外相请的人家也多了起来。
然而萧王一概让阮良娣和堇夫人出面招待来王府的官员内眷,或者由她们单独出府赴宴。若有与他亲近的或者位尊望隆的大臣相请,他便携了二人同去。
就如同忘了府中还有位昭训一样。
湛露便背了人问我缘故。
我只微笑推说不知。却想起萧王那日床榻之间举动的反常来:他似乎在压制自己的怒气,然而又似乎在宣泄某种心绪,当日事后未发一言便穿衣离去了。
赤芙伺我沐浴穿衣时,倒被我身上的红痕唬了一跳。
腊月二十八这日,北征的将士们回京了。大军还带回了一千多名厥族俘虏和缴获的战马等物资。威帝龙心大悦,在北门外设仪仗迎大军凯旋。着萧王与自己一起接受大军献俘,受民众朝贺。
皇后依着威帝的意思在宫中设宴。又派了内侍到萧王府,将阮良娣与我接进宫中赴宴。
晋安来报时,我颇为踌躇:萧王明显是怒气未消,不愿我外出走动的。然而皇后遣人来指明要我与阮良娣同去,却也不好推脱。
湛露已经很是欣喜的帮我打点起入宫的物事来。那内侍又催的急:“这会儿献俘仪式已近尾声,皇上和王爷他们快进城了,昭训可快些,省的娘娘着急呢。”
我便只好带上佟妈妈,与阮良娣一辆车去了宫里。
宫宴设在交泰殿。
内侍引着阮良娣和我入内时,萧王他们正好也到了。几路人在殿外汉白玉台阶上遇个正着。
一位文官模样的人正恭维萧王:“王爷天纵英才,实在是我大齐之福,百姓之幸啊!”
这话正好落在从殿内出来的卫王耳中,当即肃声道:“徐侍郎,萧王天纵英才,是百姓之福,你却将皇上和太子爷置于何地?”
徐侍郎,难道是纨素的堂伯?我与阮良娣对视一眼。阮良娣娇软笑道:“给王爷请安!娘娘应该等着呢,王爷快些带我们入内吧。”
卫王却不愿就此放过此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瞥了阮良娣一眼,“原来六哥惯会躲在女人后面。”
萧王不经意一笑:“七弟如今怎么变得愚钝了,本王天纵英才,自然是得父皇龙脉血气的缘故,又有太子爷教导训育在后。怎么七弟以为父皇的血脉、太子的训导,无法为大齐、为百姓建功么?”
这话滴水不漏的将卫王的话堵了回去。卫王和他身后的人只能讪笑几声。萧王云淡风轻的看卫王一眼,率先迈步进入殿中。阮良娣与我跟着入内在席间坐下了。
萧王伸手端起面前案几上的热茶抿了几口,头也不回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心中一凉,轻声道:“母后遣人去了王府,指明阮姐姐与我一同入宫。王爷若是不喜,小莞回府就是。”
萧王将茶盏用力搁在案几上,茶水也溅出来了一些,“罢了。说的好像跟本王赌气似的。也不怕叫人瞧了笑话。”
我低头不语:他听闻我与京中素有美名的怀琰公子曾有一面之缘,必定不喜,偏偏在问我时,我又顾虑重重、无法应对。他养在深宅府内的禁脔叫外人瞧见。也难怪他心中有气。
这段时日他先是与阮良娣双宿双飞,后来又对我刻意冷落。我心中又何尝好过,此时也不想再同他说什么。
阮良娣见了便笑道:“王爷今日可威风了,妾身与有荣焉。”
萧王便搂住她嬉笑道:“硕硕又不在北门,本王威不威风你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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