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肥的目的绝不仅限于坐地分红,他是想把整个电玩城连皮带骨头吞下去。
入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杨昆用脚后跟都能猜得出来。
先是从自己手中夺走经营权,然后在账面上做手脚,中饱私囊的同时,指鹿为马,把赢利硬说成亏损,逼得自己表态,是接盘,还是撤股。
接盘,好说,人家老肥入股时花了10万,真金白银拿来吧?
撤股,对不起,账面上没钱,该你10万,先欠着,按月给你个千儿八百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拖上个三年两载,保准拖得你一点脾气都不剩。
想到这里,杨昆就觉得以前太低估老肥这个人了。
不对,不是低估,是忽视。
这种人就像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用阴冷的目光默默注视着、观察着,等到猎物得意洋洋、毫无防备的时候,再突然跳出来咬上一口。
一口就足以致命。
杨昆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
怎么办?
回家的路上,杨昆一直在反复思考、琢磨,却一筹莫展。
他把刘素芬叫到楼上,叮嘱说:“妈,这几天要是有人来找你谈合股的事,无论如何,别答应。”
刘素芬感到奇怪地看看儿子,问:“凭白无故说这个干什么,谁闲着没事找咱们合股呢?”
杨昆没把实情告诉母亲,说了也于事无补,徒增烦恼罢了。
漫漫长夜,他辗转难眠。
把手头现有的人脉资源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腿又抽筋了。
人家重生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劳资重生是数钱数到自然醒,睡觉睡到腿抽筋。
人生苦比之处,莫过于此。
第二天上午有比赛,杨昆就没急着去见老肥。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张憨态可掬的胖脸。
100米接力男子组决赛开始,慑于班长大人的Y威,他强打精神,总算没拖队友们的后腿,拿到了决赛第一。
杨昆跟郑俊鹏打了声招呼,连颁奖都没参加,独自溜出了校门。
愁容满面地敲了敲老肥家的门环,门从里面打开的一刹那,杨昆已经换上了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额头有道疤,一直延伸到左眉中间,看样子当初受的伤如果再往下一点,这只眼睛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疤脸汉子看看杨昆,问他:“找谁?”
杨昆说昨天跟肥哥约好的。
那汉子恍然,说你就是小杨吧。
杨昆答了声是,肚里却在暗骂,我是你大爷。
老肥光着膀子从北屋出来,一身白肉在阳光下颤巍巍地乱晃,笑呵呵地说:“来了兄弟,坐。”
杨昆看看葡萄架下的石桌,桌上杯盘狼藉,东倒西歪地摆着几个二锅头的空酒瓶,还有半瓶没喝完,敞着口。
老肥一边说“见笑”,一边胡乱收拾着桌子,那汉子也动手帮忙,好歹清出个能坐的地方。
老肥抛了支烟过来,说:“别嫌乱啊,我这人平时没啥爱好,就喜欢喝两盅,昨天你刚走,老三来找我,哥俩闲着没事就坐了会,哎,老三,给咱兄弟点上烟。”
杨昆连说不敢,自己掏火机点着了,没话找话地问:“这位大哥在哪发财?”
老三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说:“家里蹲。”
老肥介绍道:“老三是以前在号里认识的铁哥们,姓常,行三,叫他老三或三哥都行。”
杨昆叫了声三哥,不无猥琐地揣测,这对难兄难弟之间该不会是捡肥皂的交情吧?
老三性子有些木讷,闷声不吭地抽了支烟,起身说要走,老肥叫住他,说:“昨天跟你提过的,打算跟小杨一块弄游戏厅,你不是在家闲着么,到店里帮几天忙正好。”
杨昆心里一凉,怀着一丝希冀说道:“肥哥说的正是我想的,店里平常就我妈和我妹俩人,这会还能应付,等添了机子,肯定忙不过来,正打算问肥哥有没有好朋友能来帮衬一下呢,可巧碰见了三哥,只是店里地方不宽敞,怕再委屈了你。”
听他话间的意思,像是同意了合股的要求,老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生犊子,太好糊弄了,他大手一挥,说:“游戏厅里整天乌烟瘴气的,不是妇道人家该呆的地儿,让她们在家享享清福多好,缺人手没关系,咱有的是。”
杨昆心里最后一个肥皂泡啪的一声破了。
一股血气上涌,他拍案而起,怒斥一声:“呔,你丫欺人太甚!”
老肥瞬间变了个脸色,阴笑着说:“欺负你又怎么样?”
杨昆怒极,握拳蓄力,四肢百骸“噼啪”一阵轻响,厉声喝道:“今天就叫你们见识见识昆哥的手段!”
老三更不废话,抄起手边的空酒瓶就朝他脑袋抡了过来。
杨昆眼明手快,上身微侧躲过来势,不等老三变招,右手一记凶狠的摆拳,正中老三左颊,趁他头晕目眩之际,劈手夺过他手中酒瓶,抡圆了胳膊,“噗”的一声正砸在他脑门上。
老三痛呼一声,双手捂头跪倒在地,老肥趁杨昆不防,从侧方一脚正踹在他腰胯间,杨昆身子一个趔趄,就势转了半圈,左臂微屈,拧腰发力,一肘子撞在对方后颈,紧接着右脚一个朝天蹬,挑中老肥多肉分层的下巴,直踢得他眼前发黑,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葡萄架上,震得满架枝叶簌簌乱响。
血流满面的老三虎吼一声,弯腰冲上来抱住杨昆后腰,脚下不停往前硬冲,妄图将他掀翻在地,杨昆一个撤步,脚尖蹬地止住退势,抡起酒瓶狠狠地砸在老三的后脑勺上,老三头脑要害连遭重创,饶是他身躯雄壮,也禁受不住,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打红了眼的杨昆却不肯就此罢休,扬起酒瓶一下、一下、又一下,砸到第六下时,呯的一声脆响,坚如铁石的酒瓶碎了半截,杨昆茫然住手,定睛看时,老三脸朝下趴在地上,一颗脑袋如烂西瓜般血肉模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看到粘稠的血液顺着狼牙般参差不齐的豁口缓缓滴落,老肥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抱头求饶道:“昆、昆哥,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杨昆双眼布满血丝,如疯似癫地狂吼道:“饶了你?你处心积虑地谋夺我的买卖时,怎么没想过饶了我!”
一步跨到老肥面前,杨昆扬起令人胆战心寒的凶器,眼中厉光一闪,将心一横,瞅准老肥的颈侧动脉就扎了下去……
“小杨,小杨?”老肥伸手在怔怔出神的杨昆面前晃晃,问他:“想什么呢?”
“呃……没什么,刚才从学校溜出来的,怕班主任查勤,想着回去怎么编瞎话呢。”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老肥那张五官都要挤到一块去的胖脸,还有坐在旁边闷头抽烟的老三,伸在桌下的左手用力捏了大腿好几下,才强忍住翻脸动手的冲动,“肥哥你接着说。”
看来,眼下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拖。
能拖多久算多久,拖到找出解决办法,或是……把电玩城拱手送人为止。
“嗐,我都差点忘了你还上高中呢。”老肥一拍大腿,指着杨昆问老三:“你看他像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学生?”
老三眯着眼睛抽烟,只是瞅着杨昆,没说话。
杨昆知道,这家伙属于那种不会叫唤的狗,只有在咬人之前才会露出獠牙。
他也知道,老肥手底下肯定养着不止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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