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昆活动了一下肩膀，咧咧嘴，说：“肿得厉害，不过骨头应该没事。”

举起手里的破羽绒服朝他们示意了一下，“可惜了这件衣服，刚穿了没俩礼拜。”

姜涛和成金波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成金波掏出烟来递给二人，见杨昆摆手不接，便和姜涛一人一支点着了，朝人群瞅瞅，低声嘱咐道：“甭管有事没事，一会跟着到县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先住几天院再说。”

杨昆知道他是好意，也明白这中间的道道，点头答应了下来。

说话的功夫，县医院的两辆救护车“呜哇~呜哇”地冲了过来，没过一会，中医院的两辆车也到达了现场。

人多车少，也只能先尽着重伤员先行救治，成金波妻舅就在县医院门诊部当主任，平时因职务之便也没少跟医院方面打交道，认得带队的急诊医生，照着杨昆的嘱托，拉住他提醒道：“有几个颅脑受伤较重的，要是看情况不妙，赶紧往市里转院，现在可不是争病号的时候，要是出了岔子，咱们谁也担不起！”

几分钟后，两名医生率先用担架抬了一名重伤昏迷的学生下楼，另外一个医生在旁边举着吊瓶，后面还跟着几个受轻伤的学生，将人送上救护车后，一关车门，呼啸着向门口驶去，只留下一名医生在现场照顾其他伤员。

紧接着，另外两辆救护车的跟车医生也分别抬了伤员下楼，同时也都塞了好几名轻伤员进去，成金波分了辆吉普车出来帮忙，即便这样，一趟也拉不走全部伤员，像杨昆这样只是皮肉受苦的伤号也只有耐心等待的份。

救护车的警灯刚刚从大门口消失，两道灯柱紧接着就照了进来，很快，一辆桑塔纳驶到宿舍楼前停下，刘运升推开后门下了车，瞅着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的人群，沉声问道：“这里谁管事？”

成金波和姜涛同时迎上来敬了个礼，“刘县长您好，我是县局治安股的成金波，这位是我同事姜涛，这案子目前由我们俩共同负责。”

县公安局不归刘运升领导，他客气地分别和二人握手，说：“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成金波简明扼要地汇报道，“报告领导，情况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是由于不同年级的学生斗殴引起的多人受伤，大部分伤员已经送往医院救治，我们正准备安排人手分头去抓捕疑犯。”

刘运升皱眉，点头，再次道了声辛苦，回头吩咐道：“小刘，打电话给刘成和王伟林，问问他们，县医院和中医院一共有几辆救护车，几个夜班医生？另外问问李毅刚，还有多久能赶到现场！”

按目前的有关规定，县处级以下干部没资格配备专门的秘书，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刘名义上在县政府办公室下面的综合办工作，平时也只为刘运升一个人服务，其实就是他的专职秘书。

刘秘书已经跟了他好几年，早就习惯了领导说话的风格和方式，闻言答应了一声，拿大哥大开始拨号。

不等他这边打通电话，刘运升又吩咐司机小赵立刻开车载剩下的几名受伤学生去医院，姜涛适时插了句话：“刘县长，这还一个受伤的学生。”

瞅清他身后的人正是杨昆，刘运升愣了一下，在电话里没听说他也受了伤，现场人多嘴杂，他也没表示什么，点点头，“一块上车。”

杨昆之所以没跟救护车走，目的就是等这句话，无声地朝刘运升笑了笑，走到车跟前，数数人头，算上他在内，一共还有6个伤员，块头都不算小，冬天穿得又厚，即便桑塔纳内部的空间还算宽敞，又让体型最胖的家伙坐了副驾驶席，后座的人前拱后错，也只勉强塞了4个人进去。

见后面实在挤不下了，杨昆又不愿意坐到前面那胖子的腿上，便向小赵摆了摆手，“您几位还是先走吧，我再等会。”

刘运升正在跟李副校长小声谈话，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小赵刚刚发动车子，还没掉过头，又有一辆桑塔纳驶进了校门，在旁边停下，他瞅了一眼车牌，认得是教育局李毅刚的专车，便暂时按兵不动，等候领导的下一步安排。

杨昆没和李毅刚吃过饭，却也有过数面之缘，见寒冬腊月的天，李局长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珠子，也不知道是刚从开着暖风的车里下来的缘故，还是被这事给吓得，不由得暗暗好笑。

李毅刚还真是吓得不轻。

半夜三更接到顶头上司的电话，要是好事倒还罢了，像这种最让人提心吊胆的群体事件，一个控制不好，就有可能酿成大乱子，不提心吊胆才怪。

这倒还在其次，更令他觉得后脊梁发寒的是，这件事只发生了不到一个小时，他这当教育局长的还不知道，上级领导反而先得到了消息，虽说事发突然，可落在领导眼里，这就是失职。

失职的后果，可轻可重。

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丢官罢职。

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假如让他知道，无意中挖了个大坑给他的人，正是刚刚还和他含笑点头示意的杨昆，恐怕李局长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刘运升也不问他为何姗姗来迟，只是面沉如水地点点头，“来得正好，先让你的司机送伤员去医院，咱们开个现场会。”

临上车前，杨昆清楚地听到李局长问那位副校长：“卢校长人呢？”

他差点脱口笑出声来，体制中人果然个个都是玩心机、耍手腕的高手，事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不忘了祸水东引。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几分钟后，便赶到了县医院。

前面一下子进来十几个伤号，县医院的夜班医护人员又少，各职能科室甚至都没有安排值班人员，即便一把手在接到刘运升的指示后亲自挂帅督战，又紧急召集了一批白班医护人员过来，也是忙得鸡飞狗跳，也只能先拣重伤患者进行急救。

在骨科诊室外排了会队，轮到杨昆时，一名骨科医生命他脱了上衣，看看肿胀的部位，捏捏骨头，拉着他的左臂活动了几下，一指中医院的方向，“骨头应该没事，先上对门擦点药，回头过来拍个片子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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