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商量了一下,三皮哥的提议获得了一致通过。
何平自觉理亏,没脸见宋玉芳的家人,杨昆就和王波一起上楼跟他们见面。
经这帮人这么一闹,又一下子涌进来一大帮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店里的客人怕惹祸上身,都没了大吃二喝的兴致,虽然杨昆当众宣布中午这顿免费,大家伙也不好意思多点多要,吃完桌上的烤串后,便匆匆起身离开。
杨昆把何平赶去后厨,给赶来救场的伙计们安排酒菜,走到二楼拐角处,拉住三皮哥,小声商量具体的策略。
在他看来,想解决这种狗皮倒灶的烂事,其实也和做生意差不多,你漫天要价,我就地还钱,价码谈得拢,和平解决,谈不拢,一拍两散,法庭上见。
无论什么样的谈判,都要讲究策略,讲究方式方法,占据主动,以强凌弱。
从情理、道德的角度来讲,在宋玉芳怀孕这件事上,何平明显理亏,就这么直愣愣地上去问人家的条件,无异于授人以柄,自甘鱼肉。
现在也不是谈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双方几十号人当街对峙,搞得剑拔弩张,在这种敌对气氛下,很容易把事谈崩。
而且从宋玉芳父亲、叔叔的言行来看,他们应该也是刚得知这件丑事,没来得及多想,只觉得脸面尽失,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想要为小宋和自己出这口恶气。
在他们的情绪恢复平静,能够理智地思考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影响之前,很难从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善意的回应。
杨昆决定先把这件事晾一晾,抓住他们上门生事的小辫子,尽可能地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为下一步的接触、谈判争取主动。
听完他的分析,王波点头称是,“那就由你来跟他们谈,我在旁边帮腔。”
上到二楼一看,以宋玉芳父亲为首的十来个人被赶到最里面的几张餐桌旁坐着,王波带来的伙计们则三五成群地坐在外围,一边高谈阔论,一边用挑衅的眼光看向那帮中年大叔。
从场面上看,双方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对峙的意思相当明显。
看到二人上楼,几十号混混有先有后地全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叫人:“三皮哥、昆哥……”
杨昆朝大伙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拎了把椅子,慢吞吞地走到纺织厂来人跟前,往地上一放,抬腿跨了上去,胳膊肘架在椅背上,支着脑袋打量他们。
被一个半大小子用满含鄙夷、蔑视的眼神盯着,十来号人都觉得脸上无光,纷纷错开眼神,只有被杨昆拧过手腕子的中年人气愤不过,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何平那小子人呢,叫他滚出来,公安局的人来了没有,我要告你们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私设公堂!”
杨昆刚才只是虚张声势,压根没有惊动官方出面的意思,尤其是得知事情原委之后,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即便别人报了警,公安局或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他也得想方设法给劝回去,省得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冷眼打量说话的中年人,见他和那位一块出手揍何平的中年人长相有些相似,只是年轻稍轻一些,猜到他多半是宋玉芳的叔叔,却根本不提这茬,冷笑一声,“哟,听这意思念过几年书,还知道什么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冷言冷语地嘲讽了对方一句,他脸色忽然一变,目光凌厉地盯着对方说道:“既然你跟我讲法律,好,那我问你,知不知道聚众滋事、扰乱公共秩序、恶意侵害公民人身、财产安全是什么罪过?”
宋玉芳的叔叔脸色一滞,随即又强硬起来,板着脸说道:“我们跟你没话说,叫何平那王八蛋出来!”
杨昆大怒,抄起旁边桌上的筷筒就朝他头上砸了过去,对方急忙一低头,塑料筷筒从他头顶掠过,砸在他身后一人的背上,疼倒不疼,却把人吓了一跳。
杨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堵我的店门,吓跑我的顾客,耽误我做生意,你特么跟我没话说?几十岁的人了,说话半点情理都不通,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见他暴起发难,一帮小青年呼隆一下围了过来。
杨昆抬起右手,示意大家别轻举妄动,指着宋玉芳她叔问:“说,叫什么名字,哪单位的?”
对方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不哼声。
杨昆也不逼他,指着坐在他旁边的兄长,“你说!”
宋玉芳她老子年长几岁,性格也稍微沉稳一些,眼见形势比人强,也怕场面闹得太僵,万一打起来,自己亲哥俩倒还没什么,这帮找来帮拳的工友们要是吃了大亏,别说赔大伙医疗费了,就是情面上也交待不过去,犹豫了一下,沉声答道:“咱们都是纺织厂的,我姓宋,宋长胜,这是我兄弟宋远胜。”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打扰你做生意,咱们在这跟你道个歉,今天这事是姓何的小子引起来的,要不是他到学校骚扰我姑娘,咱们也不会跟他过不去,这事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从他的话里,杨昆听出来几层意思。
一、和他兄弟相比,宋长胜这人性格有些偏软,立场不够坚定。
二、宋家哥俩都挺要面子,不但没跟找来帮忙的工友们说实话,甚至在自己步步紧逼之下,依然不愿将女儿未婚先孕的丑事说出来博取同情。
三、可能是由于长期在工厂上班的缘故,宋长胜的交际能力和应变能力相当有限。
杨昆认为,这些因素都是对方的破绽,利用得当的话,对于整件事的妥善解决很有帮助。
另外还有个可供利用的重要条件,宋家的经济状况应该不会太好。
这一点,从宋家哥俩和他们这帮工友的衣着打扮上可见一斑。
从道听途说得知的情况来看,受国内大环境影响,纺织厂近年来效益日渐下滑,已经处于半停工状态。
产品滞销,工厂放假,主管部门无力回天,银行贷款批不下来,工人们每月只能领到一百多元的生活费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好几张嘴等着吃饭,越等越看不到希望,有的人就开始想办法谋个第二职业,也有的干脆请长假外出打工——其实请不请也无所谓——大部分人则处于整天无所事事的状态。
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期望值一般不会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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