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换和孙研收拾停当，过来找杨昆时，他正好结束了和傅青梅的通话。

问她们中午想吃什么，吃货叶小换早就和孙研商量好了，“烤鸭！”

90年代交通不便、信息不畅，外地人乃至外国人对京城传统美食的印象，以东来顺的涮羊肉和全聚德的烤鸭为典型代表，叶小换也不例外，昨天吃过东来顺，今天就想吃全聚德。

杨昆记得亚运村就有家全聚德的分店，问过宾馆的服务员，却被告知没有，想来是还没开张，就吩咐邵兵备车，去前门。

这条路昨天已经走过一遍，邵兵的记性相当好，对每个路口和地标性建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就赶到了全聚德前门店。

杨昆也是第一次来这家百年老店，传统的八仙桌、木质阁楼，黑漆柜台，穿着青衣小帽的小跑堂们口中浓浓的京味吆喝，无不传统而怀旧，令他好一阵恍惚，仿佛穿越到了又一个世纪。

他和叶小换坐到一起，那就是典型的土财主加吃货的组合，像烤鸭、芥末鸭掌、火燎鸭心、盐水鸭肝等招牌大菜，那是一个都不肯放过的，另外又点了些红豆糕之类的女孩子喜欢的小吃，不一会传上菜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席间，叶小换绘声绘色地向孙研学着杨昆讨价还价时的奸商嘴脸，同时也不忘了拿他的小翼、谨慎开玩笑：“也不知道上哪听来的传闻，就一口咬定车市里满地都是骗子，吓得我一上午都没敢大声说话，看谁都像贼。”

看两个女孩嘻嘻哈哈笑得开心，杨昆只是微笑不语，也不多嘴解释说那是自己火眼金睛，提前将大部分杂牌代理商剔除在外的缘故，只是不停地劝她们：“来，尝尝这个，还有这个，这是鸭肝，养肝补血，女孩子吃效果最好……”

看着闺蜜俏脸染晕，叶小换哭笑不得地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大快朵颐之后，大伙就没急着回宾馆，直接到车市办正事。

刚过午饭时间，店里顾客不多，那位杨小姐正在跟同事大诉苦水：“最受不了这种土包子，穿得人模人样，砍价比谁都狠，临了又没个准话，白浪费了姐们大把的时间……”

生在皇城根的人，和沪宁人一样，受地域、文化和传统的影响，骨子里都带有某种先天的优越感，向来不太瞧得起外地人，尤其是比自己有钱的外地人，当着人家的面可能还表现得不怎么明显，背地里说话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辆挂着“00123”外地小号车牌的进口奥迪100在店外停下，副驾驶门一下，下来个留着青皮葫芦头的年轻人，正是上午那个“小土包子”。

干这行的都是人精，不用特意跑到车尾去看型号，单从侧面看天窗和车身长度，就能从它的轴距上大致猜出其档次和配置，杨小姐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能买得起进口高配奥迪100的人，自然不会舍不得一辆日系中档车的钱。

看在正朝自己招手的提成的份上，她殷勤地帮他们拉开店门，热情地招呼道：“欢迎再次光临本店，杨先生真是言而有信！”

杨昆一本正经地答道：“实在不好意思，反复考虑之后，我们已经决定买雅阁了，只是想着上午答应过杨小姐的，才特意过来打声招呼。”

女销售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看到叶小换嘻笑着在他背后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讪讪笑道：“杨先生真爱开玩笑。”

杨昆眨眨眼睛，“我没有开玩笑，两款车档次和配置相似，人家雅阁给的优惠幅度可要大得多，要是你们的诚意没人家的足，我可是真的扭头就走的哦。”

暗骂了句“贪心不足”，杨小姐笑盈盈地向店里一摆手，“诚意嘛，肯定会让您感受到的，大家里面请，咱们坐下谈。”

杨昆没急着挪步，只是笑眯眯地问：“那么，价格方面……”

女销售为难地摇摇头，“价格方面，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免费帮您办一张临时牌照，您只要付清车款，就可以直接开回家去上牌了。”

“办张临时牌照不过几十块钱的事，无非是花时间走走手续罢了，似乎显不出太多诚意？”杨昆知道上午谈好的价格已经没有什么优惠的空间，故意拿话挤兑她，也只是尽量争取更多的利益而已，转过话题问道：“我在考虑的是，杨小姐答应过的那些赠品……”

女销售的脸都快绿了。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杨昆一路死缠烂打，把女销售上午应许过的赠品全部要到了手，并且以车没上牌不能改装为由，婉拒了对方代为铺底、贴膜的好意，只要求其提供原材料，自己回去以后另行找人安装。

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为避免对方在加装内饰时动什么手脚，二来也是对免费的东西质量不太放心。

就拿贴膜来说，优质的窗膜强度高、黏附好、坚韧耐久、清晰度好，隔热、隔温效果俱佳，价格自然也相对比较高，劣质窗膜各方面的指标都达不到，贴上去以后再想清理、更换可就麻烦大了。

虽然这位本家信誓旦旦地声称其店里采用的内饰全部是原厂配件，窗膜也是名牌货，杨昆却不会天真到轻信她的片面之辞。

即便是几年后的4S店，外购配件也不是什么秘密。

原厂配件的确有，但进价高，利润低，外购配件便宜，外行也看不出来，利润却高达好几倍，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宁肯多费一遍手脚，也要先找熟悉的行家帮忙掌掌眼，像帮他那辆奥迪做内饰的汽修装具店，就是指着县交警大队的业务混饭吃，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他。

谈妥全部内容后，女销售问杨昆准备怎么付款。

杨昆说汇款。

女销售又递了张名片过来，上面有公司账户。

杨昆仔细看了两遍，确认过公司名称和账户性质之后，将名片放到桌上，问她：“付款之前，咱们是不是该签份购车合同？”

小心驶得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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