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电话，杨昆打给了牛钢销售处，也是二话不说，只请对方加快发货速度。

第四个、第五个电话，打给刘现奎、刘彦波，杨昆告诉他们：“跟那帮经销商说，咱们的资金有限，调货仅限今儿个最后一天，明天你们就打道回府，要有剩下的资金，叫他们如数电汇回来。”

一通又一通电话打出去，各驻外业务人员就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一样飞快地转了起来。

不过，人力有时而穷，杨昆在这边催得再急，业务员们再卖力气，也需要人家卖方单位的配合，相邻地市的经销商还好点，都是自家的生意，肯定尽心尽力，国营钢厂的工作风气一向拖沓散漫，再遇上那些个喜欢吃拿卡要的，不免拖慢了邵兵等人的步伐。

在杨昆“不惜代价”的授意下，邵兵和卫双龙不遗余力地上下攻略，从销售到调度、从磅房到门岗、从库房到站台，求爷爷、告奶奶、赔笑脸、说好话、塞好烟、递红包，投其所好，金钱开道。

到这时，市场经济的好处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一路所至、畅通无阻，只是涉及到的单位和部门太多，一直忙活到凌晨3点多，才算顺利地把剩下的8趟专列如数装车发运。

对此，邵兵和卫双龙都有些忐忑，觉得没有如期完成老板交付的任务，杨昆却很满意，在电话里说：“做得很好，你们立了大功，回头我给你们发奖金！”

照理说，杨昆完全没必要催得这么急。

国内市场的钢材价格，主要是受国营钢厂制订的出厂价影响，而国企的销售、行政管理人员又不像生产、调度部门那样实行倒班制，他们8点上班，再开会研究一下，到9点能拿出调价方案来都算快的。

等钢厂确定调价、对外宣布，再反映到二级批发、零售市场，也存在一定的时间差，按照杨昆的推断，只要赶在28日上午上班时间之前，能将绝大多数订货拉出厂家或商家的大门，便足以保证已方的最大收益。

不过，考虑到国企工作人员一贯的拖延和惰性，而且国企从调度、装车、过磅到出门登记的一系列手续相当繁琐，各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延误，杨昆还是尽量将时间往前提了几个小时，以免错失良机，追悔莫及。

放下电话，他没有急着回家休息，而是翻着公司台账，对比各驻外业务员报回来的发货纪录，仔细核对各厂家、商家的订货、发运情况。

到目前为止，杨昆从中行开出来的9500万元承兑汇票已经全部变成了各大国企钢厂的订单，账户内的等额保证金也已被他挥霍得所剩无几，其中，拿3000万承兑外加分三次汇出的4600万现金，和京钢订购的3。45万吨高线已如数装车皮发运，拿5000万承兑加550万元现金从邺钢订购的15600吨高线、9500吨普线中，高线已全部运抵易阳，剩下的5000多吨普线到天亮之前也能发个七七八八。

再来看周边地市的情况，以1500万承兑从牛钢订购的7000吨普线也已全数到货，花了将近1800万元现金，以每吨2200到2250元不等的现金价从二级经销商们手中收购的8000多吨高线刚运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要么还在路上，要么就是受个别经销商运力所限，暂时还没发货。

除此之外，杨昆还从长钢订购了1万吨高线，为此，他向对方预付了2200多万元的货款，只是晋东一带地处山区，路况极差，遇到雨雪天气或交通事故，很容易造成长时间的拥堵，到目前为止，经汽运到易阳的还不足3000吨，而长北－涉城－邺河段的车皮计划又一向紧张，仓促之间申请不到车皮，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

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阵计算器，杨昆得出一个初步结论：总共1。9亿的资金，换成各种型号、规格的线材共计84600余吨，刨去京钢用车皮发运的34500吨暂时不计，剩下的5万多吨线材中，已运到约34000吨，还剩三分之一没有到货。

34000吨线材是个什么概念？

单捆线材重约2吨，占地约2平米，34000多吨，17000多捆，铺平了摆到地面上的话，总面积将超过50亩地。

杨昆放下计算器，揉揉酸涩的眼角，将视线投向窗外。

被几十盏大功率钨丝灯照得明如白昼的院里，一层层、一排排、一垛垛线材码放得整整齐齐，像正在等待检阅的仪仗队。

纸面上的数字终究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得直观，看着成千上万吨的线材堆砌而成的钢材丛林，听着叉车柴油机的轰鸣和纷乱嘈杂的人声，一股自豪感从杨昆心底油然而生。

洋洋自得之余，杨昆又有些犯难。

按他当初的设想，能筹集个三、五千万的资金，囤上2万多吨线材就不错了，却没想到前赶后错，先是从股市捞了一大笔，又从中行鼓捣出小1个亿来，资本金和囤货的数量一下子翻了几番，虽然预期收益也要多出不少，可订的货太多，预留的场地就明显不够用，倒也是个麻烦事。

虽然线材可以分层码放，不过由于筹建时日尚短，钢贸公司院内没有安装龙门吊，现有的几部叉车也是没有增加过提举高度的普通型号，最多只能摞高4层，要区分高线、普线以及线径和规格，还要在钢材垛之间留出供叉车通过的通道和活动空间，实际占地面积更要多出一倍以上，仅目前到货的3万多吨线材，便将整个大院塞了个满满当当，连原本用来停放农用三马车的位置也给挤占了去。

经过前一阵的热销之后，标准件市场的农用车保有量逐渐趋于饱和，这边的销售工作就没那么紧张，杨昆就让虎子把剩下的十几台样品车暂时挪到了沙店的销售处旧址，以尽量腾出场地来囤积线材。

即便如此，相对过于庞大的钢材订单来说，占地面积不过三十来亩的大院还是远远不够看，院里搁不下了，就只好顺着院门贴着外墙依次向两边摆放，最后干脆连国道东侧的排洪沟一并填平，将线材从围墙一直堆到了马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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