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说是田真请客,其实是秦健作东。
地点定在了王府井的香港美食城。
作为80年代末、90年代初京城赫赫有名的“三刀一斧”之一,香港美食城一向以粤菜正宗、服务周到、价格高昂著称,特别是经过《我爱我家》等影视剧的隐性宣传之后,更是成为了该时期京城人心中的美食圣地。
之所以搞得如此隆重,一来是看重杨昆在《小苹果》及另外几支歌曲中表现出来的“创作才华”,二来也是对胡志高代表的苹果电子表示尊重。
94、95年的内地歌坛,正是群雄并起、百花争鸣的时代,前有94新生代的强势崛起,后有80年代诸多当打歌手经海外唱片公司包装后重新披挂上阵,与流行乐市场的空前火热如影相随的,则是异常惨烈的竞争,争歌迷、争渠道、争演出、争销量,以苹果电子10万张保底的采购量,比一位二线歌手的唱片总销量都要高,也不容红星音乐不加倍重视。
站在苹果电子的角度,直接从唱片公司批量采购正版光碟,可以省去该唱片的铺货费用、音像公司的利润等渠道开支,反过来说,红星决定将《小苹果》收录到即将发行的一号合辑中,除了能在其唱片销量业绩单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外,也能在旗下艺人的歌迷群体中间替苹果电子做品牌和形象宣传,可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携手共赢的基础上,关于采购价格的协商进行得很顺利,饭局的气氛也相当融洽。
草签完协议之后,秦健主动举杯向胡志高、杨昆敬酒,很是诚恳地说:“去年在酒吧一见,还以为杨先生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的音乐发烧友,却不想先生竟有如此大才,以您二位的生意规模,秦某不敢贸然相邀加盟,只请杨先生再有什么大作问世时,一定要优先考虑红星音乐。”
看看面带微笑的田真,杨昆说:“那是自然。”
酒过三巡,话题便从商业运作转到了音乐创作上来。
今晚陪席的除了田真外,还有红星旗下的另一名歌手许伟,田真新专辑的主打歌《执着》就是出自于他的手笔,在这位写唱俱佳的正牌创作型音乐人面前,杨昆可不敢胡吹什么“创作才华”,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依个人浅见,国内乐坛虽然繁华,作品却有千篇一律之嫌,长此以往,后劲必然难继。”
秦健说:“愿闻其详。”
杨昆笑着说:“其实也不只是国内,外国歌坛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就拿情歌来说,基本上都是一个中心思想,华语歌是:你不爱我,我明白,可我心情,好失落!欧美情歌则大多是:你不爱我?爱那个BIT~CH!老娘这么好,你肯定是瞎!那就拜拜吧您呐!印度歌更简单了:你不爱我,没有关系!反正我们都是要:跳起来!”
听他说得有趣,大伙同时笑了起来。
笑罢,杨昆正色道:“纵向来看,国内乐坛虽然已经跨越了10亿人、1个作家、8个样板戏的时代,但从横向来看,咱们依旧处在一个模仿力、翻唱力、移植力强劲,而原创力薄弱的时代,依然处在从制造到创造这样一个发展历程中。”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以当前的乐坛形势,只要有好的作品,歌手想要一夜成名其实不难,关键在于歌手成名之后是否还能保持创作的动力和灵感,如果只顾忙着走穴捞金的话,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泯然众人,沦落到一首歌唱一辈子的地步也不奇怪。”
在座的除了他和胡志高外,都是在乐坛打拼多年的行家里手,类似的例子见得实在不要太多,也知道他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却没人能猜到,这番振聋发聩的言论根本不是杨昆自个琢磨出来的,东拼西凑、拾人牙慧,目的也只是为了掩盖他“模仿、移植+翻新”的本质而已。
饭局结束,双方握手言别,杨昆婉拒了秦健开车送他的好意,自行打车回到学校,从西门进去,走到宿舍楼下一看,407没亮灯,估计联谊晚会还没结束,就赶过去凑热闹。
一进大厅,就听到各个教室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显然有不少院系都在搞联欢,找到118,悄悄推开门,一阵笑闹声顿时传了出来。
现在进行的是游戏环节,教室中间腾出来的空地上拉着两条彩绸当球网,4对男女生组合分占球网两侧,正连蹦带跳地用头顶着空中的气球,其中有个极度伟岸的身影,正是407寝老大兰相怀童鞋。
站在门边看了一会,见臧峰等人从教室一角远远地招手,杨昆就贴着墙根溜过去和他们会合,刚走到舍友们旁边坐下,场地中间的比赛也分出了胜负。
别看兰相怀身材夸张,动作却很灵活,和大二学姐的配合也恰到好处,将对面的本班女生和大二学长组合杀得溃不成军,五局三胜,很大度地将获胜奖品——瑞典摇滚乐队ROXETTE京城演唱会的录音带——让给了对手中的那位本班女生,抹着满头大汗,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座位上。
收拾了场地,一位身材高挑、笑容甜美的学姐主持人站出来报幕:“下面请95级一班的庄尼玛同学为大家演唱《青藏高原》。”
听到小庄同学的名字,不少同学就开始窃窃私语,等川娃子面带腼腆地走到舞台上时,这头一嗓子出来,顿时把全场人都给震了。
高亢入云的歌声甫一入耳,杨昆对这位四哥就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果然不愧是“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的藏族同胞,先不谈歌唱技巧,单凭这嗓音、这气息,上个星光大道、好声音什么的绝对不成问题。
一曲清唱,掌声雷动,小庄童鞋兴奋得黑脸泛红,走路都有点飘了。
等掌声、喝彩声稍歇,另一位学长主持人接着报幕:“下面请大家欣赏吉它弹唱:《lemon-tree》,表演者,94级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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