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附近的IC电话厅往孙研的寝室打了个电话，她说周末准备和舍友们去市里游玩，就不陪杨昆一道回家了。

西门南侧的留学生公寓里，6楼临街的窗前，站着一个高挑、性感却稍嫌落寞的身影，看到一个穿运动服的短发青年正横穿马路，向对面路边停着的一辆豪华轿车走去，觉得其背影有些熟悉，轻轻“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咖啡，转身去书桌上拿起眼镜时，那人已经钻进了车里。

看到挡风玻璃前放着的红底黄字“警备”通行证，杨昆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京K1打头的小号军牌还好说，在军区有点能量的基本上都能弄到，弄不到正规的也能弄个套牌对付着用，这一级警备通行证可就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特权了。

90年代中期，特权车还不像十几年后那么声名狼藉、泛滥成灾，但作为全国的政治、权力中心，代表各种能量和特权的通行证在京城街头也是随处可见，像这种专供军委、总参、总后、国防、军区、卫戍区首长及其开道车辆使用的警备通行证，含金量在市面上常见的十几种通行证里算不上最高，但也绝对不是最低的。

“这便宜可占得太大了！”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杨昆回头问坐在后座的韩风雷：“老大，你这玩意不会是假的吧？”

“哥能办出那么没品的事来？”韩风雷笑着丢了支烟过去，“本来也没想让你小子占这么大便宜来着，只是考虑到说不定哪天就用得着你这车，特地找老爷子磨了半天嘴皮子才弄来的，你小子居然还有脸说风凉话！”

杨昆一缩脖子，乐不可支地说：“得嘞，改天我好好谢谢你！”

“那倒不用，哥哥我也不缺你这一顿饭。”韩风雷摆摆手，“倒是你，早就说要买手机，到现在也没办，回回找你都得墨迹半天，实在你小子是当女婿的，要换了别人，哥哥我早不侍候了。”

京城的GSM网络刚开通不久，数字手机动辄大几千、上万元的售价和高昂的入网费用，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大学生来说还算是一种过于奢侈的玩具，以杨昆的性格，委实不愿意在学校、寝室里搞得太过招摇，只是觉得这么说难免有讥讽韩风雷行事高调的嫌疑，便顺口敷衍道：“刚开学，事多，过几天再说吧。”

韩风雷借他手里的火机点着烟，指指车顶示意陈动打开天窗，问杨昆：“军训还没开始呢，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杨昆叹了口气，不无自恋地说：“别的不提，就说前天晚上和大二、大三的搞联谊吧，被人撺掇着上台唱了两首歌，好嘛，学生会的、音乐协会的还有玩乐队的轮着番地上门来找，不是劝我在校庆晚会上唱歌，就是想拉我合伙搞乐队，总之一个字：烦！”

韩风雷隔着后视镜和陈动对视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韩家长住京城，非年节一般不回涉城，陈动周末要陪女朋友逛街，顺便考察投资项目，问过陈动还没考虑过在校外租房的事，杨昆就将自己刚租的房子指给他们看，分了把车库门钥匙给陈动，方便他要用车时自己过来开，然后将他们送到了理工大门口。

挥手道别后，他坐进驾驶席，向前调整了一下座椅，顺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听众朋友、司机朋友，欢迎继续收听京城交通广播电台，刚才播放的是各繁华路段的路况信息，下面为您播放一首本台刚刚收录的新歌《小苹果》……”

听到熟悉的前奏，杨昆得意地笑了笑。

就在他参加开学典礼的同时，苹果电子的京城产品发布会也得以成功召开，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小苹果》MV同时登陆京城、沪宁、羊城这三家目前在内地最具影响力的地方电视台，与之相呼应的，还有各台黄金时段的5秒或10秒广告，以及以上城市主要广播电台的音乐频道、点歌栏目。

除此之外，杨昆还和胡志高商定，自9月10日左右起，每台苹果VCD出厂时，都会赠送一张正版《小苹果》VCD光盘。

至于为什么要延后半个月……眼下手头只有几张样品盘和录像带，大批量地灌制、发行和运输不都需要时间么。

和后世的同级别轿车相比，第三代7系少了许多电子辅助功能，卓越的性能和安全配备却一样不缺，自六里桥上高速之后，杨昆一脚油门下去，车速就提到了180以上。

作为国内第一条全封闭、全立交式高速公路，京石高速于80年代后期开始筹建，直到去年底才正式全线双幅通车，眼下的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养成跑高速的习惯和意识，一路所经，车辆稀少，全长270公里的路程，只用了一个小时40分钟，倒是石城到易阳这150公里的国道，反而花了他将近两个小时。

驶入易阳县城，看着熟悉的街景，杨昆就是好一阵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以前也没少出远门，却从未像这次一样生出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将车停在自家楼下，分别和韩月香、杨晓丽打过招呼，刚推开院门，就听“嗷”的一声，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飕一下蹿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仔细瞅瞅面前跳着脚撒着欢的小家伙，这不是传说中的神兽中华田园犬么？

想想临走前老妈说过的话，杨昆就是好一阵无语，本以为她说着玩的，却没想到她老人家还真养了这么只小东西。

想到她人到中年，子女却都不在膝前承欢，他心里又是好一阵内疚。

杨昆轻轻叹了口气，把摇头摆尾的小土狗抱起来，一边挡着不让它到自己脸上乱舔，一边轻手轻脚地上楼，看见傅青梅和老妈正坐在大理石圆桌旁摘菜、聊天，就将食指举在唇前示意，放下狗崽，悄无声息地走到老妈身后，猛地一把抱住了，在她脸上“呣~啊”，用力嘬了一口。

“去去去，一回来就捣蛋！”刘素芬抹去脸上的口水，看看笑嘻嘻的儿子，奇怪地问：“你不是上大学去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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